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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节（第2页）

&esp;&esp;再也没有替心爱女人手刃敌人的机会。

&esp;&esp;楼问津接下了复仇的接力棒，辍学离开巴生，丰满羽翼，直到十九岁那年，做好一切准备，潜入梁家，拉开故事的序幕。

&esp;&esp;听到罗沅君葬身鱼腹一节时，梁廷昭已经支撑不住，跪倒在地。

&esp;&esp;他见过罗沅君的相片。

&esp;&esp;还是初初登船的时候，棋牌室里烟雾缭绕，年轻的戚平海从贴身口袋里摸出一张相片，羞涩地跟人分享，说这是他的心上人，等他出人头地了，便去接她过来，与他成婚。

&esp;&esp;现在想来，他初见楼问津就觉得面善，是因为楼问津与那张照片里的人，有七八分的肖似。

&esp;&esp;那实在是一个美人，彼时照片在牌桌上传看，大家都看得呆呆的，直骂戚平海，这小子可真是有福气。

&esp;&esp;梁稚泪眼朦胧，想去瞧一瞧此刻病床上楼问津的表情，却又不敢。

&esp;&esp;而此刻跪伏在地，不知因为愧疚还是恐惧，而涕泗横流的父亲，叫她既陌生，又害怕，更有克制不住的恶心。

&esp;&esp;——他本可以在沈康介作恶的时候出手阻止，可他没有；事后，也可

&esp;&esp;梁稚默立片刻，把手抽回，倒退半步，在床边凳子上坐下，埋下头去。

&esp;&esp;那哭声好像恨不得要把心肺都呕出来。

&esp;&esp;楼问津闭眼，“古叔……”

&esp;&esp;古叔也是全程惊骇，这时反应过来，立马蹲下身，搀起梁廷昭，先行带离病房。

&esp;&esp;房间安静下来，只有清晨的熹光，透过淡蓝色玻璃窗投落在水泥灰的地板上。

&esp;&esp;清白无辜，毫无暖意。

&esp;&esp;梁稚浑身颤抖，她感觉到楼问津抬手按住了她的脑袋，轻抚，无声安慰。

&esp;&esp;直到今天，她终于明白，从前楼问津所说的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esp;&esp;「你未必有你以为的那样了解你父亲。」

&esp;&esp;「梁廷昭何德何能，值得你这样为他牺牲。」

&esp;&esp;「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是坏人，那么只能你父亲是坏人。」

&esp;&esp;「我从来也不需要你的原谅。」

&esp;&esp;「如果恨我会让你好受一些，你还是恨我吧。」

&esp;&esp;他甘愿隐瞒到底，是不是就是知道，这些真相对于一个自小敬爱父亲的孩子而言，会是多么毁灭性的打击。

&esp;&esp;“……楼问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宽容？”梁稚哽咽着问道。

&esp;&esp;“你以为我不想对你苛刻吗，阿九？那时我闭门不见，正是因为我知道，一见到你我必然会心软。你求到我的头上，我想，这样也好，羞辱惩罚仇家的女儿，也不失为一种报复……”

&esp;&esp;所谓羞辱，是口头讥讽，或是试婚纱的时候，刻意地把她晾在一旁。

&esp;&esp;所谓惩罚，是码头相送，叫他们父女相隔咫尺却不能相见。

&esp;&esp;那时她觉得天都要塌了的事，现在看来，又算得了什么呢，比不上梁廷昭对戚平海犯下的万分之一。

&esp;&esp;更不要说后来，他为了她一再退让，允许她写信，又为她拿来回信；放过了沈惟慈和沈惟茵，放弃了再度追捕梁廷昭；又为了怕她伤心，回应了沈惟彰的威胁，中弹重伤，与死亡擦肩。

&esp;&esp;还有种种……种种对她俯首称臣的细节。

&esp;&esp;他仿佛是把她当做神明来供奉。

&esp;&esp;可是什么样的神明，出生时，血液里就自带原罪？

&esp;&esp;重伤未愈，又加之情绪起落，使放得楼问津的声气很是虚弱：“……但我见不得你有一点痛苦，所以后来便认命了。如果注定只能辜负，至少我没有辜负过你。”

&esp;&esp;他结婚时宣誓过的。

&esp;&esp;梁稚哭得无法自抑，“……我对你这么坏，你却要做圣人……那我怎么办？我这条命赔给你都不足够。”

&esp;&esp;“阿九，你不欠我。冤有头债有主。”

&esp;&esp;可他方才还说，那是她欠他的。她比谁都知道，说不欠，才是他的真心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