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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9章（第1页）

殳懰候于殿外，冷静地瞧着允禵出来，又传了宝亲王四阿哥弘历，鄂尔泰，讷亲等人进殿。隐隐听到殿内，传来的声音：&ldo;

弘历仰承列祖积累之厚，受朕教诲之深，与和亲王弘昼同气至亲，实为一体，尤当诚心友爱，休戚相关。亲正人，行正事，闻正言，勿为小人所诱，勿为邪说所惑。祖宗所遗之宗室宜亲，国家所用之贤臣宜保，自然和气致祥，绵祖宗社稷万年之庆也。庄亲王心地醇良，和平谨慎，但遇事少担当，然必不至于错误。果亲王至性忠直，才识俱优，实国家有用之才，但平时气体清弱，不耐劳瘁，倘遇大事，诸王大臣当体之，勿使其伤损其身，若因此而损贤王精神，不能为国家办理政务，则甚为可惜。大学士张廷玉器量纯全，抒诚供职，其纂修《圣祖仁皇帝实录》宣力独多；大学士鄂尔泰志秉忠贞，才优经济，安民察吏，绥靖边疆，洵为不世出之明臣，此二人者，朕可保其始终不渝。将来二臣着配享太庙，以昭恩礼。

其应行仪制，悉遵成典。持服二十七日，释服。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rdo;

她知道，此刻宣读的是雍正的遗诏。

熹贵妃钮祜禄氏此刻也已经赶到了九州清晏。日影西斜，两个女人在昏黄的落日中望着彼此，谁都没有说话。

忽然殿内飞奔出一名太监，大声叫道，&ldo;皇后……皇后……&rdo;

殳懰深深地看了熹贵妃一眼，转身向殿内走去。寝殿里已经完全黑暗下来。点了灯，还是又明亮又温暖的灯。殳懰站在殿内忽然出现了幻觉，胤禛那高大伟岸的身躯并不是躺在病榻上，他言笑晏晏地向她走来，眼中还是那般柔情蜜意……

&ldo;皇后……&rdo;那太监看到殳懰怔怔地，禁不住提醒她。因为他清楚地看到了病榻上的皇帝正在努力向着这边伸出手来，皇帝的眼里好似有线牵着一般地瞧着皇后就是不肯松开。

殳懰回过神来，快步走到榻边，她轻轻坐下来，紧紧握住了雍正的手。&ldo;胤禛……&rdo;他好似得到了安慰一般平静了下来。但是他已经口不能言，只有深深地看着她。&ldo;我不会离开你。&rdo;她轻轻俯下身，好让自己看他看得更清楚，也让他看得更清楚。雍正慢慢闭上眼睛，但是又好似不甘心，再次将眼睛睁开。几合几闭，他就是不肯弃她而去。殳懰将唇凑在他耳边，&ldo;我不会离开你，上天入地我都随君而往。&rdo;她的语气极其轻松，好像等着她的正是一件梦寐以求的幸事。

可是雍正听了这话却忽然身子用力一挺，但是他很快便支持不住了，当她的声音还在他耳边回环的时候，他终于慢慢闭上了眼睛。这一次，他再也没有睁开。殳懰仍然紧紧握着他的手，深深地舒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睛，轻声宣布道，&ldo;皇上去了……&rdo;

立刻一殿内的太监、宫女都开始失声痛哭。在震天的哭声中，嗣皇帝弘历，他的生母熹贵妃，还有恂郡王允禵等人走进来。

弘历看到殳懰仍然坐在榻边紧紧握着雍正的手，不意察觉地眉头微微一跳。他停在榻前，瞧着殳懰：&ldo;太后，父皇已经去了，请太后节哀。&rdo;殳懰现在是母后皇太后了，而弘历的生母熹贵妃也成为圣母皇太后。

殳懰并不肯放开雍正的手，只是轻轻转过身，平静地道，&ldo;皇帝，有件事请皇帝成全。&rdo;她面对的是大清新的天子，他不会像她的胤禛一样对她百依百顺，客气是必须的。圣母皇太后钮祜禄氏淡淡地瞧着，好像根本不关自己的事。唯有恂郡王允禵的眼里含着忧虑。他了解殳懰，不会在这个时候做没有用的事。她现在虽然是太后，可是嗣皇帝并不是她的亲生儿子，况且嗣皇帝的生母还在，以后两宫同尊，这个太后着实难做啊。

弘历却好像轻松得多，&ldo;有什么事请母后吩咐，子臣定当尽力。&rdo;话说得圆滑，并没有说肯或不肯。

&ldo;请皇帝尊答应刘氏为皇考谦妃，准她今后养育十阿哥弘曕，让他们住在圆明园中永远不再回宫禁。&rdo;殳懰已经开始觉得腹内热辣辣的痛，加快了说话的速度，并且直直地盯着弘历。她的要求让弘历、钮祜禄氏还有允禵都吃了一惊。钮祜禄氏不明就里地盯着她，允禵却心里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可是嗣皇帝未开口他不能先开口。

弘历却慢条斯理在问道，&ldo;太后有懿旨子臣自当尊从，但是&ldo;谦妃&rdo;的封号是太后晋升后位之前用过的，恐怕不妥吧？&rdo;

殳懰此时已经是腹内剧痛，但是面上却平静如水地道，&ldo;我还有第二件事请皇帝准允。请皇帝将与我有关的记档、文案全部删掉，就当没有我这个人一样。只把十阿哥弘曕记在谦妃刘氏之下，从今日她便是十阿哥的生母。&rdo;她不要在另一个世界里还和这些守了一辈子的人共同拥有他。她的目光射向钮祜禄氏。

哪知道钮祜禄氏看到了殳懰射向她的目光却如同见了鬼魅一样，厉声尖叫，紧紧抓住了她的儿子弘历。弘历赶忙回身扶住了她，安慰道，&ldo;母后……&rdo;这时允禵也看到了殳懰已是口鼻之内有黑紫色的血迹蜿蜒而下，他丢掉了任何顾忌冲上来，&ldo;太后……&rdo;

殳懰巍巍地伸出手来阻挡他，&ldo;你别过来。&rdo;她不要任何人接近她，最后的一刻她只要紧紧地牵着胤禛的手。她努力从床榻上站起身来，然后跪在雍正面前。喉中已如火烧，她努力调匀了气息再次转向弘历，&ldo;皇帝，我此生从未求过任何人。即使是当年对你的皇考我的父皇圣祖仁皇帝也一样。今天我只求你一件事，求皇帝将我和他……&rdo;她说着看了看榻上尸身还温热的雍正，又转向了弘历，&ldo;同棺而殓，同穴而葬。我在九泉之下也感激不尽。&rdo;说罢她死死地盯着弘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