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马车忽然?停住了。“怎么回事?”尤枝枝揉揉惺忪睡眼问。只是话音未落,车外传来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透过车帘缝隙,尤枝枝看到车夫被一帮黑衣人一刀斩于马车之下。尤枝枝吓得红唇没了颜色,抻得能塞下个鸡蛋。昙花拉着她的手焦急地比划:你不要动,我下去看看。尤枝枝尚未应声,一个黑衣人跳上马车,长刀刺入车棚,刀锋在尤枝枝耳边“铮铮”发颤,被一把按到瘦弱而不乏坚实温暖的怀抱。她被昙花护住,她还不知道?对方是何来路!为什么要杀他们?!惊悚间,没有人注意到远处一道?马蹄鸣叫,一个身?披玄衣的男子?手持长剑,从无尽的黑暗中冲杀而来。剑锋一转,如游龙惊凤,划破苍穹,马车上的黑衣人被剑气所伤,凌空甩出几丈远。昙花将尤枝枝安顿好,下车去查看情?况,尤枝枝在他身?后抓了一把空。明明说好她保护他的,大难当头,却是他瘦削的身?躯挡在她前面。是恐惧吗?亦或是懦弱无能!等了好大一会也没回来,外面顷刻间静悄悄地没有一点声响。尤枝枝心?里纳闷,撩开车帘时,一阵冷冽的寒风纷涌而来,呛得她呼吸一阻。看见?熟悉的身?影,本?该一阵暖流涌入心?底,此时心?里却只剩一片死灰。马车前,几匹俊美而健壮的马匹挡住了去路,马蹄敲击着地面,溅起阵阵沙雾。马夫和几个黑衣人的尸体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尤枝枝无暇理会,因为昙花现在正被双手反扭在背后,押在一旁无法动弹。他急切而忧心?地望着尤枝枝,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似是在说:逃,快逃!可尤枝枝早已逃不掉了。她不能走。此时金轮已坠,天?边稠艳的晚霞渐渐消融,小径深幽,枝丫荫深牵绕如盖,只在缝隙处留下几缕日光余辉,东方溯一身?玄色大麾裹身?,泼墨而下如同浓烈的墨,渲染了天?际。他背光端坐于马背上,表情?看不真切,只听见?阴寒之声带着一抹耐人寻味,“想走?连门都?没有!”疯批大人追妻2:我很温柔,别怕,过来!“还跑吗?”东方溯眉目不动,唇边带上一丝笑?意,高?束起的黑发沐在余晖里,透出淡淡的邪气。虽然隐匿在暗影里,但尤枝枝知道他在看她,“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现在走,我?不拦你。”嗓音沉如西空云烟。这哪里是机会,分明是胁迫,昙花还在他手里。尤枝枝轻盈地跳下马车,如瀑长发随着她的动作飘扬而起,月白色的发带舞动于?青丝之?间,于?女子落地的那?一瞬,又复垂于?腰际。她径直走到昙花面?前,方?才?一瞬的诧异收起,眸色淡然地垂着,似是只在乎身后的人,“奴婢不走了?。”闻言,东方?溯身姿挺立,左腿扫过马背,身体侧立,双脚稳稳地落在地面?,下马动作干净、利落。直到东方?溯走到她面?前,尤枝枝才?看见他眉宇之?间充斥着英气和冷似寒冰的精芒,不由分说拉起她的手腕,朝马车走去,手腕处的箍疼令她极不舒服,她更担心昙花,“大人,您弄疼我?了?。”“受着。”东方?溯背影英姿勃然,如琼枝一树,栽于?黑山白水间,颇有?几分冷俊。几乎是粗鲁地被抱上马车,尤枝枝从这股狂风掠地的怒火里感受到有?人要遭殃了?,“大人,昙花是被我?硬拉出来的,他没有?逃跑,请大人放了?昙花。”东方?溯长眸淡然,薄唇轻抿,把尤枝枝扔在软糯糯的锦被上,清冷匪气顷刻间灌满整个车厢,“你现在还有?时间担心别人。”“可是大人,昙花在府里时一直尽心竭力为?大人养着旺财,呃……狼狗大人。他还是个孩子,一个人孤苦无依,大人,您就放过他吧!”她是真傻还是迟钝,每次都猜不到东方?溯为?什么生气,还总爱往熊熊怒火上添把柴。马车调转方?向,踏踏的马蹄声娓娓而起,预谋好的节拍似是命运的齿轮转动,把即将离航的人推回原处。东方?溯俯身下来,单臂撑在她身体一侧,一手锁住她的双手置于?头顶,直白热烈的目光在她身上搜刮个来回,最后落在她粉腮红唇上,“我?可以放过他……”但她要付出什么显而易见。她拿脚踢他,反被东方?溯的腿顶压在身侧,他身体的异样不适地传来。尤枝枝咬着唇瞪他。东方?溯这会垂着眼,长睫阴影下埋着幽深的暗火,渐渐地,月光变得斑驳陆离,寂寥的夜也沸腾起来。每个呼吸皆是娇息,压过碌碌车轮声,在东方?溯心尖滚出一圈齿痕。东方?溯喉结滚动,他的唇掠过她的凝脂鹅颈,在她的樱桃小?嘴上空轻轻一顿,最后轻轻地落在那?双清凉的杏眼上。未尽的语声淹没在满是情?意的吻里。在尤枝枝眼角划出泪痕前,东方?溯嚯得放开了?她,毫无征兆和缘由地坐到车座上,解了?大麾,眼神中透露出一丝忧郁,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沉默几秒,他平缓地收回视线,再看向尤枝枝时,语气又没了?任何温度:“我?放过他。”没想到他如此就答应了?,尤枝枝昂起头从头顶瞥了?他眼,他眸色淡然而沉寂,看不出任何端倪。似是怕他反悔,尤枝枝迫不及待跪起身,“多谢大人,奴婢替昙花谢过大人大恩。”“别高?兴地太早。”东方?溯捏起她的下颌,语气很平,只有?唇角挂着一丝隐约的笑?意,“你,代他受过。”果然没这样的好事!只要昙花没事,怎样都是好的。尤枝枝粉衣煽动,模样端庄之?中透露着一股说不出来的妖媚,“奴婢甘愿领罚,只是,请大人开恩,奴婢不想被乱棍打死,恳请大人赐给奴婢一杯毒酒,或一尺白绫。虽然奴婢也知道之?前得罪过大人,可那?都是奴婢的无心之?失,奴婢一直敬重大人,绝无任何、任何其他想法。”在她眼里,他就是如此暴虐成性!她此时凤眸潋滟,明明可夺魂摄魄的女子,为?什么每次都会那?样冷漠至极地推开他。只推开他!“我?若是不答应呢!”东方?溯盯着她,一字一顿道。“呃……”尤枝枝脑中一片空白。他漆黑不见底的眼眸,如一潭深水直淹没得人无处喘息。在溺亡的那?刻,尤枝枝不知哪里来的勇气,拔下头上发簪,朝自?己脖颈上刺去,心中只浮现出上一世荷香被带走时的狠绝:疯子,我?不会给你杀我?取乐的机会。再重生,我?定在花船之?上就刺杀了?你。没有?预想的疼痛,尤枝枝只觉脖颈处一片温凉,却没甚痛感。她睁开眼,被面?前的一幕惊懵了?。东方?溯的手挡在她的脖颈处,在金钗之?间形成了?完美的屏障,金钗深深扎进他的手掌,一滴血珠落下,坠在她的裙摆上,妖冶如花。她极度诧异地瞥他一眼,东方?溯似是没什么痛觉,握住金钗硬生生往前划了?一寸,从尤枝枝手里夺出金钗才?罢休,鲜血如断了?线的珠子,跟随金钗拔出从掌心处喷薄而出,沿着细长的指尖缓缓滴落在锦被上,汇成一股汩汩的流水四散开来,宛如久久不肯化去的黏稠的梦境。令人胆寒与窒息。“你怕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你是我?的人,我?不让你死,谁都别想杀了?你。”锐利的黑眸里只剩冷傲孤清,孑然独立间散发的是盛气逼人的强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