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枝枝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像是在这一方天地里,他?已经不成威胁,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倒是有些令人唏嘘。“他?本来就是罪有应得,以为这样就能抹掉对我姐的伤害嘛!你偿还的了嘛!”昙花无法原谅东方溯,伤害他?也就罢了,伤害他?重要的人,绝对不行。在他?的潜意识里,可能把对母亲的愧疚与补偿全部?倾注在尤枝枝身上了,可她值得。两相僵持着。玉枢不明所以,却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可现在身处敌营,也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好不容易想起?到这屋的初衷,“殿下,在下先为您诊脉。”昙花视线微微上移,没好气地说,“咱们去我姐的屋。”走的时候,把神思?不知跑到哪去的尤枝枝一起?拉出门。屋子里很?静,只有地龙里偶尔炸开的炭火声,尤枝枝定定地看?着玉枢诊脉的手,鬼使神差地,她说,“玉枢先生,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当年?你们在樊帝城到底发生过什?么?”“尤姑娘如今有孕在身,确定要听那些故事吗?”玉枢的手轻颤,再?次确认。闻言,反映更大的是昙花,他?几乎怒吼道,“姐,你有身孕了!是谁的?他?的嘛!为了那样的人生孩子,不值得!”尤枝枝莞尔笑道,神色淡薄如天边纤云,“谁说女子生产就是为了男子?”她早晚是要离开的呀,“不能为了自己嘛!”没有也就罢了,既然已经在她身体里,就算是一种?天注定的缘分。为自己以后?留个盼头和血脉也不错。“尤青梅?如何!”步步呕血·真·玩命追妻4那年,樊帝城……玉枢缩回把脉的手,握起条条青筋,掌心渗出的血刷不掉心中陈年的痛,“不是在下不想说,只是此事由大人亲自告诉你,比较妥当。”玉枢坚持道。尤枝枝绞着皮袄角边,那些柔软的细毛丝被一丝丝揪下来,乱七八糟的散落在桌子上,像极了?她现在的心?情,“我知道不该提起这件事,更不该强迫你想那些痛,可是,东方毅把我掳来,就?是为了?让我说服东方溯,造反。我不知道该不该劝,所以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与其他?无关,只是,我不想在不知情的时候下连累别?人。”“我主要觉得你说起来,会比较客观。”尤枝枝越说越觉得是强人所难,“抱歉,玉枢先生,我还是去问东方溯吧……”“我知道一些,可以说给你听。”昙花握上尤枝枝越发不知所措的肩,“听说当年东方溯想尽快出?人头地挣得军功,所以领了?突袭耶律峰的任务……”“那些只是世人的偏见。”玉枢一拳敲在圆桌上,茶盏震动,一如当年的樊帝城,“我并非因为怕揭伤疤而不说,只是觉得这是大人和尤姑娘之间的事,理?应你们?自己说开比较好。”说到这,他?轻叹着摇摇头,“可是,指望大人自己将?这些告诉你,想想也是不可能的。大人向来奉行多做少说,以为做了?事还得不到理?解和原谅,解释也是无用的。”“那就?由我来告诉你吧。虽然我说的也掺杂了?情绪,可好过?世人以讹传讹。”这个世人,包括昙花。接下来,玉枢讲了?个不长不短的故事,讲给尤枝枝听,也是讲给昙花的。他?嗓音很轻,不像说书的那样慷慨激昂,却有着另一种勾人心?弦的东西。当年,东方溯父母皆去世,他?在东方府没有了?留下的理?由,想从军,可东方府向来以文传家,武在他?们?看来,是个不务正业的出?路。东方溯被斥责和否定,没有办法?,他?只能留书出?走,那封信最终也不知去了?哪,现在他?们?只以为是东方溯大逆不道,母亲丧期未满就?离家出?走,是个不孝之人。东方溯从来懒得解释。所以,他?到军营,用的还是之前接回府前,父亲在乡野给他?造的户籍,不过?,名字倒是真的,户籍也是真的,只是落在了?母亲名下而已。也因此,他?没什么家族庇护,在军营里?从一个微末的大头兵做起,玉枢当年是樊帝城里?的一个秀才?,等着来年的乡试,有时顶多在府衙里?做些文书誊抄的活计,他?们?本来没什么太多的交集。皆是因为那一场大战。耶律峰帅十万铁骑踏破了?边防关隘,一时间,战火烧到哪里?,哪里?便是一片焦土、人间炼狱,多少妻离子散,多少将?士化为枯骨。将?士出?征,战场上瞬息万变,却临时调配来个草包当元帅,事事要向朝廷汇报才?能行动,因此一次次错失了?良机,最后,城池一个个被攻破,连军营的将?领们?都免不了?一个个身死。突袭耶律峰的大营并不是个很高明的战术,可没人敢做,元帅说此事该请示朝廷,未经批准擅自行动犹如造反。当时,耶律峰一路所向披靡,离京都不过?百里?之地。他?就?是赢在了?“快”上面。东方溯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斩了?元帅,领了?这个差事,并与自告奋勇的三千骑兵摘了?腰牌,成了?彻彻底底额死士,因为战场上腰牌是唯一证明将?士身份的东西,没了?腰牌就?没了?姓名,这是为了?事发后不殃及家人。突袭如预想的一样成功,耶律峰行动迅猛所向披靡,但守城战却不在行。且攻占的城池越多,越需要更多的兵力?驻守,兵力?分散本就?是大忌,东方溯便抓住了?这点,以突袭反制,夺回了?几个小?城池,将?辽军截成几段,再逐个击破。随后,东方溯带着骑兵,阻击耶律峰的军队,耶律峰那时发现后方战线起火,本来打算直逼京都拿下大庆,不得已变成了?退守几个关键要塞,等大庆求和,割让几城,打的是一点点蚕食的算盘。东方溯硬生生把他?们?逼回到樊帝城。当时,两方都杀红了?眼。耶律峰就?像今日一样,押着官员、将?士的父母妻儿和城里?百姓上了?城楼,强攻已然是不行的,东方溯和大军退到十里?之外。他?们?几次想探听城里?的消息不得,衙门?里?的多数被绑上了?城楼吊在那里?,急需一个人送信出?去,玉枢自告奋勇,城内仅存残喘的一对人马拼了?所有人的性命豁开了?一道口子,将?玉枢送出?了?城。玉枢见到东方溯时,东方溯正在城下准备潜入打探消息,见玉枢带出?的情报自是欢喜。没什么技巧和谋略可言,那是一场比时间和速度的战役,东方溯率领大军是在凌晨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发动的攻击,根据情报,选的是兵力?最为薄弱的东门?,仅仅用了?一盏茶时间攻城槌就?推到了?城门?下,撞击城门?的声音震得大地为之颤动,黄沙满天飞舞,十步之内不见人影。耶律峰威胁道:再不撤退,他?就?将?百姓扔下城楼。胜利近在咫尺啊!东方溯咬牙没有喊撤退,自古慈不掌兵,胜利就?会有牺牲。门?栓出?现了?裂缝,门?后全是辽兵,他?们?在做最后的挣扎,耶律峰在这时砍断了?绑在百姓身上的绳子,一个人的身体重重的砸在攻城槌上,血肉横飞,将?士们?看见掉在地上成肉泥的人,停了?下来。杀红的眼瞬时清醒。可是现在停下,所以的牺牲全部白费。东方溯没有喊停,而是一起加入了?攻城槌,喝道,“撞,接着撞。”“你见过?那样的场景吗?”玉枢忽地笑道,惨然如身体这刻也站在城楼之上,纵身一跃而下,为千万人以身殉道的悲壮。“人雨!”他?说,“是血雨!”城楼上的石头用完了?,人肉便成了?最好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