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梁稚心绪激动,已无心反刍方才暗室里发生的一切。她总疑心楼问津是不是真是说了“去码头”,但不敢多问,生怕一字说错,楼问津便反口食言,使她败于垂成。
&esp;&esp;回神时,车已开到了滨海的葛尼大道,车窗外海浪翻滚,涛声阵阵。
&esp;&esp;车行无声,静夜里似一只海鸟掠过水面,自葛尼大道转弯,又驶入丹绒武雅。
&esp;&esp;梁稚已能分辨,车是往码头去的。
&esp;&esp;车于前方路口右拐,离码头越来越近。梁稚身体前倾,手掌掌住了前方座椅靠背,下意识想瞧得更清楚些。
&esp;&esp;楼问津这时候突然出声:“认得前方那栋建筑吗?”
&esp;&esp;梁稚透过前窗玻璃看去。
&esp;&esp;“大伯公庙。”
&esp;&esp;庇城华人无人不知。
&esp;&esp;乾隆十年,广东大埔人张理与丘兆进,偕同福建永定人马福春乘船南渡,于此地登岸。三人结为金兰,亲同骨肉。时海岛尚未开辟,三人筚路蓝缕,共创基业。一日,张忽于大石旁“坐化”,丘、马葬之。及丘、马殁,同籍居民复葬二公于张公墓旁。后世慕三公之义,以神祀三公,统尊之为大伯公。
&esp;&esp;梁稚话音落下之后,车厢里复归寂静,楼问津并不再说什么,仿佛不过随口一问。
&esp;&esp;梁稚自然觉得奇怪,转头看他一眼,他表情那样淡漠,什么也看不出。
&esp;&esp;眨眼之间,码头已至。
&esp;&esp;深夜灯火稀疏,近岸泊着一艘小型游艇,船头站立一人,半个身体都要探出护栏。
&esp;&esp;即便隔得这么远,梁稚也从身形一眼看出,那就是已有月余未见的父亲梁廷昭。
&esp;&esp;梁稚情绪激动,车子距离码头几十米处停下,尚未停稳,便等不及伸手去拉车门。
&esp;&esp;哪知还没够上车门把手,手腕已被楼问津一把攥住。
&esp;&esp;“就在这送。”楼问津声音少见的如此冷硬。
&esp;&esp;梁稚不可置信地回头看他一眼,“你让我下去!”
&esp;&esp;楼问津神色沉冷,手上却更加用力,将她攥得更紧。
&esp;&esp;腕骨发疼,毫无挣脱的胜算,梁稚换了只手,打算再试,楼问津干脆把她往后一拽,手臂横抱,直接将她桎梏在怀。
&esp;&esp;梁稚本能挣扎,可力量悬殊,撼动不了分毫。
&esp;&esp;这时,楼问津冷声吩咐副座宝星:“通知开船。”
&esp;&esp;宝星点点头,落下车窗,向着游艇处喊了一声,“可以发船了!”
&esp;&esp;梁稚一听,挣扎更甚,“楼问津!你让我下去!”
&esp;&esp;船工解了锚,丢入黑沉水中。
&esp;&esp;“你放开我!!”梁稚双手徒然乱挥,却怎么也够不着车门把手。
&esp;&esp;马达声嗡嗡响起,船尾烟囱喷出一股黑烟,咸潮海水中柴油气息扑面而来。
&esp;&esp;眼见此景,梁稚又急又怒,低头,一口咬在楼问津手臂上。
&esp;&esp;连日所受愤懑与委屈皆在此刻引爆,她咬得又狠又重,不遗余力。
&esp;&esp;口腔里瞬间便充斥一股铁锈腥味。
&esp;&esp;可楼问津仍然纹丝不动,甚至都不曾闷哼一声。
&esp;&esp;这般持续十来秒,梁稚牙关一松,陡然间力气尽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