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满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听到这样的内容。
安继荣轻蔑的语气、刻薄的算计,还有恣意贬低她的话语,都从未出现在她的想象之中。
从小到大,她不知道付出了多少努力,才在外人面前变成现在这个文静孝顺、贤良淑德的模样。
她乖乖磨平了自己的棱角,拔掉了自己的锐意,将真正的想法和快乐都隐藏起来,去当一个“温柔乖顺”、“受人喜爱”的好女孩。
她以为温柔体贴就可以获得喜爱,就可以凭真心换到真心,殊不知在别人眼中,她的努力不过是平庸无能,她苦心打磨的优点反而让她成了一座好拿捏的金山银山。
知满只觉得眼睛酸胀得厉害,她像被人从背后狠狠打了一闷棍,头脑嗡嗡的,一片空白。
知满捂着嘴,心知这里隔音不怎么样,不敢哭出声音来。
可她的手却抖得厉害。
她下意识地想去扯姐姐的衣角,唤道:“姐……姐姐……呜呜……呜呜呜……”
谢知秋就在她身边。
方才知满听到的话,谢知秋也尽数收入耳中。
说实话,她对安继荣可能会说的内容有一些料想,但她毕竟也是第一次听,不可能控制对方说话的分寸,谢知秋完全没想到,这个人居然会过分到这个份上。
谢知秋动了动嘴唇,竟不知该对知满说些什么,半晌,只能道:“抱歉。”
知满用力摇头,泪水却
止不住。
她说:“我、我没事……呜……我知道姐姐……呜……是为了……呜呜……”
知满泣不成声。
谢知秋抱着妹妹,任由她埋在自己怀里,像小婴儿一样无助而脆弱地哭了一会儿。
知满很久没有放任过自己这样展示情绪了,到后面,甚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
万幸,隔壁的人不会想到她们在这里,就算有些哭声,或许也不会太注意。
知满不知哭了多久,才慢慢停下来。
她抽噎着,擦着自己的眼睛,像只忽然找不到猫妈妈的小奶猫。
谢知秋揉了揉妹妹的头,说:“我先送你回府。”
知满点了点头。
两人回去的路上,知满问:“姐姐一开始就料到,他们会说到这些?”
“不。”
谢知秋否认。
“他们说的大部分内容,我也是第一次听说。”
知满又问:“那姐姐是怎么看出来,他们有问题的?”
谢知秋一顿,从袖中取出一物,递给知满看。
那是张薄薄的纸片,上面印着安家布行的标志,还写了些简单的字样,包括什么布、什么颜色、几尺长几尺宽一类的。
知满疑惑地接过,问:“这是什么?”
谢知秋回答:“昭城的人将它叫作布券。”
谢知秋稍作斟酌,向知满解释:“我这些日子去了昭城,一到那里,就发现昭城安家的布铺,铺面豪华,却客人稀少。
“向当地人打听后,我从他们口中得知,大概是几个月前,安家的布行忽然开始所谓的优惠活动——
“当地人先向布行订布,然后布行就会给予这张布券,当作凭证。
“客人以相对低廉的价格提前买入这张布券,等待数月到一年不等的时间,就可以凭布券拿到价值远超过布券买入价格的名贵布匹。
“而且客人如果愿意持有布券但长期不兑换,安家布行还愿意给予奖励,根据持有的年限,可以换到更多的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