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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第1页）

&esp;&esp;‘和我一样的蓝眼睛，一样不幸运的童年，一样的极高的精神能力，一样的碎掉的自我和需要帮助的可怜气质？’莫亚蒂问奚子缘。

&esp;&esp;奚子缘对此毫无回应，他站在原地注视着花坛里的吉祥草，仿若未闻。

&esp;&esp;这场交流以莫亚蒂没讨到乐子，满脸无趣地离开作为告终。

&esp;&esp;奚子缘承认，他和莫亚蒂的确在这些方面相似，尤其是那双蓝眼睛。更深来说，他们同样都是以类似于雾气的、奇形怪状的方式活着，所以，他们初见便两看生厌。

&esp;&esp;可是奚子缘并不认为他是莫亚蒂的替身。

&esp;&esp;他的感知中，姜冻冬是一个多情的人。他能够同时爱着不同的人，即使他自己毫无察觉。他对他，对莫亚蒂，对他的另外两位前夫都是完全一致的、最为纯粹的、没有任何情绪包裹的爱。如果有那个原型，那个蓝本，那个一切最初的人——那一定不会是莫亚蒂，或者任何别的与姜冻冬缔结过亲密关系的人。

&esp;&esp;摊主正向姜冻冬介绍着一个渐变色的玻璃杯，由红渐为黄，色彩层次丰富且柔和。

&esp;&esp;“这是夕阳。”摊主说。

&esp;&esp;姜冻冬爱不释手。

&esp;&esp;奚子缘看着姜冻冬，只有当他不望向他时，他才能够注视他。

&esp;&esp;奚子缘一直没告诉姜冻冬的是，柜子里没有眼睛（六）

&esp;&esp;爱究竟是怎样的滋味？

&esp;&esp;如今年满四十岁的奚子缘，已经可以准确地回答这个问题。

&esp;&esp;爱就是姜冻冬。

&esp;&esp;爱的风味很奇妙，初次感知到时，它类似于水与氧，无色无味，仿佛不存在。假如当年从姜冻冬的身边经过，奚子缘没有在意，或许他会直接遗漏。

&esp;&esp;可随着他离姜冻冬越近，一种使心神平静的力量便越明显。

&esp;&esp;如同一首悠扬的乐曲，带着苹果成熟的芳香，地上积着纯白的雪，远处的山焦黑巍峨，飞鸟掠过，一切如梦似幻。这儿没有压抑，没有恨意，没有愤懑，没有一切阴郁的想法与情绪，

&esp;&esp;第一次感知到姜冻冬内在世界的奚子缘茫然无措，他从来没有从另一个人身上体会到这样的感受。他下意识地去追寻源头，无意间与姜冻冬四目相对——他听见鸟的啼叫，无比清醒，它们燃烧着，从他的身体里飞出去。

&esp;&esp;阴郁的青年时代，奚子缘遇见了姜冻冬。

&esp;&esp;从那以后，他终于找到了他梦寐以求的爱。

&esp;&esp;令人遗憾的是，年轻的他不懂得适可而止。他并不满足于姜冻冬带给他的纯粹的、赤裸的、如小溪般静静流淌的爱，他仍旧依恋着玟身上那种腐败的、枯萎的、濒临死亡的爱。

&esp;&esp;它们都是爱，不过一个是爱的本义，一个包含生命的苦痛。

&esp;&esp;对于玟，奚子缘仍未分清他是爱着玟，还是爱着那个曾经和玟一起长大，在童年饱受虐待的自己。

&esp;&esp;这个浅薄、浮夸、虚荣、空洞的oga终究还是成为了他的母亲。二十多岁的玟酗酒，乱性，沾染恶习，不仅如此，他还热爱一切奢侈品，他用昂贵的商品包装自己，便好像这样他也能成为贵重的商品。

&esp;&esp;他有时对奚子缘非打即骂，有时又对他撒娇撒痴，不过后者通常发生在他想要奚子缘还他的透支卡的时候。

&esp;&esp;那时奚子缘以为他只是喜欢玟带来的感知，就像是他喜欢姜冻冬一样。

&esp;&esp;他像是以此为食的某种怪物，他不爱任何人，他仅仅只喜欢人们带给他的感受。所以，他能够为了在姜冻冬那儿获得更纯然的爱，而断绝与玟的联系，也能够为了玟的死亡，而与姜冻冬离婚。

&esp;&esp;这种错觉的初次坍塌是他在离婚协议上签下名字，完全崩溃则是玟在他的面前死亡。

&esp;&esp;奚子缘原以为他会从玟的死亡离饱餐一顿，无比餍足，如过去无数次目睹他人的死亡。但当玟咽下最后一口气，当他躺在纯白的病床上，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巨大的哀恸猛烈地袭击着他。奚子缘无法遏止地落下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