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有一意孤行的主君,才会有擅自行事的家臣啊!”敢于如此顶撞的人,舍柴田胜家其谁?“主公连续几天不见任何人,我等家臣只能自行决断了啊!”
话虽有些无礼,实际却是劝谏之意。
不过面前这位殿下,却并不是经常能听进去从谏如流的人啊?
几人面面相觑,皆是胆战心惊,暗道柴田这厮实在不识抬举,你一人找骂就罢了,何必拉上我们全部呢?
不料信长却是丝毫不怒,反而哈哈大笑。
“这就是我不计较你权六的原因啊!”
言下之意,虽然你的劝谏我不想听从,但是忠心十分可嘉。
又转身对村井贞胜道:
“五千贯的知行恐怕拿不出来,清州城也不能让给他,就先委屈甚左暂领沓掛城千五百贯吧!另外,我准许他使用监物的名号。”
监物的名号,这是平手政秀用过的啊!
这个词语本来是朝廷中务省的官职,然而战国时候,诸侯除了朝廷赐予官职之外,往往还会自封官位,比如织田的“上总”就是此类。但就算是自封,也是要得到大名的认可才可以。平手汎秀以弱冠之身,继承了其父的名号,不可不谓厚赏。
只是,他那个没什么功绩的哥哥会如何想,却没有人会顾及到了。
他既然说了话,就是最终决定,众人尽皆称是,随即纷纷告退。
前田兴奋莫名,四处向人打招呼,佐佐并不搭理他,也没有放在心上。
“还好主公听了我的话。”
喃喃自语的佐佐却被村井贞胜叫住。
“义父(日本似乎是这么称呼岳父的)大人有何指教呢?”
佐佐成政十分尊敬地躬身问到,后者熟视良久,摇了摇头。
“你……当真以为主公是听了你的话么?”
“可是……主公的怀疑不是已经消解了么……”
“这位殿下行事,何时顾及过家臣?你忘了战前的做派了么?如此只不过为了试探众人之意罢了!”
佐佐愕然。他的义父身份不过织田家佑笔(书记官),但实际却领着信长在所有政务上的处理权责,亲信程度,比之丹羽亦不逊色太多。既然有如此一说,想必是有缘由的。
“不管如何,只要主公依旧信任甚左就好。”
村井贞胜苦叹了一声,这个女婿允文允武,不失为人杰,只是不识心术啊!
“何为信任?主公岂是为私情而罔顾利害的人?主公对你与前田的信任,比之柴田和林如何?为何又要让他们身居高位?如若功高不赏,其他家臣会如何看待主公?所谓御下之道,想让每个人都全无二心,是做不到的,而需要的,是让有二心的人也一样为自己做事情。”
“这……”
这一番话,完全颠覆了佐佐对于家中体制的认识。
“只要此事宣扬出去,日后你那位友人即使想要投靠别家,又有谁会信任他呢?尤其骏河今川,只会对他恨之入骨。况且沓掛城的领地,正是在面对今川的前线!”
佐佐怅然无语。
“我即刻就拟好书状,你亲自送过去吧!”
……………………
清州城的会议,平手汎秀身在百里之外,自然不会知道,不过某些端倪,却已经可以看出来了。先前只想着如何应付今川,却忘了会见疑于织田。
一番谋划,虽然勉强得偿所愿,但所失却远远超过预期。
还有,前田利家……
然而回到城里,汎秀却毫无异常,只是略作休整,就开始处理善后事务。
“死者的抚恤,皆已安置好了吧!”
汎秀放下书卷,倚在墙壁上,无神望着天花板。
“是。”
松井友闲答了一句,却并没有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