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默默对视,一时间,车厢内唯有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交织。
片刻之后,欧阳逸悠然地拾起面前的茶盏,轻啜一口,目光随即落在仍保持着端坐姿态的欧阳瑾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温煦的笑意:“六弟这是顾虑重重,生怕为兄的茶中有毒,不敢轻易品尝?”
“还是这茶香四溢的大红袍,未能入得六弟的法眼?”
欧阳瑾闻言,眉宇间闪过一丝决绝,不假思索地伸手取过自己面前的茶盏,仰头一饮而尽,动作利落而果敢。
这极品大红袍,平日里也唯有在父皇的御案旁才能有幸一品。
而今,瑜王竟能在这颠簸的马车上悠然享用,其背后所承载的,无疑是父皇对这位二皇兄的深厚宠爱。
欧阳瑾心中暗自思量,眼神中不禁流露出一抹复杂难辨的情绪。
欧阳瑾的思绪飘回往昔,从小,唯二皇兄能被父皇抱在怀中,即便是被朝野上下寄予厚望的太子大哥,亦或是年幼无知的自己,都未曾享有那份殊荣。
父皇心中那位最为宠爱的皇子,其身份早已不言而喻。
“我原本以为你会拒绝。”欧阳瑾的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语气中带着几分淡然。
欧阳逸迎上欧阳瑾的视线,眉宇间没有丝毫的躲闪或是歉疚,更无半点觊觎皇位的不安,唯有坦荡如砥,清澈可见。
在这双坦荡的眼眸映照下,欧阳瑾忽觉自己仿佛成了那无理取闹的稚童,所有的情绪与计较,在这一刻都显得那么渺小且多余。
“我从未有过争抢之心。”他的声音平静而坚定,如同秋日里的一缕清风,拂过心田,不留痕迹。
“谈及继承那太子之位,与其说是我在与你相争,倒不如说是你自己放手。那个尊贵的宝座,理应归属何人,你心底比任何人都来得明镜般清晰。”
“开国之初,若非顾家慷慨退让,高祖又怎能一帆风顺地登上九五之尊?”
“这份恩情,被高祖铭记于心,立下铁律——顾家血脉,除非心怀不轨,意图篡权,否则任何人不得轻举妄动。”
“即便真有不臣之心,也只能贬为庶民,绝不可杀之。”
“顾家,世代忠良,英才辈出,更是连续两代出现了辅佐天子的帝师,功勋卓着,无人能及。”
“他们是坚定不移的保皇派,唯天子之命是从,忠心耿耿,日月可鉴。”
“就这般稳定了数百年,直到如今。”
“父皇曾将他最为锋锐的宝剑赠予你,你却轻蔑以对,甚至萌生了将其摧毁的荒唐念头。”
欧阳逸言及此处,缓缓抬眼,目光如炬地望向欧阳瑾,“何时起,你的心竟变得如此善恶不辨?”
“世人皆知,顾家千金从不羡慕皇家女,顾丞相亦从无将爱女嫁入皇室以固宠之心,对此等权谋之计更是不屑一顾。”
“实则,你那尊贵的母后,是父皇以权势相迫,迫使顾丞相忍痛割爱,将曦儿许配于你,只为稳固你太子之位,借顾氏一族之力,护佑你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