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总有妄根,或源于自傲,或源于自卑。沈云舒是前者,冥煞则是后者。
身为罗刹殿之主,他自是不愿承认自己低人一等,只是在许清懿面前,他确实难以找到一丝该有的自尊,因而卑而生妄,有了非分之想。
她本妙龄少女,姿色出众,凭此便足以令不少男人趋之若鹜。只是她太过与众不同,太过出类拔萃,其能力与手腕足以令天下无数男子汗颜。她的光芒太过耀眼,在阴影之下,他的自卑开始妄动,最后慢慢演变成狂妄的占有欲与征服欲,只要能征服这个高傲的女子,他便不会再有那可笑的自卑,只要能让她在自己面前低头,他便不会再有那丑陋的妒忌。
许清懿,是他的。
他秘密地在暗中策划着一切,紫华城里的羞辱,让他清楚地明白,一切需要时机,面对这个危险的女子,正面硬碰他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于是他说服自己让躁动的心平静下来,在暗中监视着她一举一动,静静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从紫华城到西北边境,从铸剑谷到群荒山,他一直等待着,等待着她露出弱点的时刻。
只是没想到,上天真的是站在他这边的,鬼使神差下,她居然来到了南疆之地,身中毒幻散之毒,栖身于罗刹殿所属的客栈之中。这样的机会,他几乎没能控制住自己激动的情绪,做梦都未能想到,她如此简单地就毫无防备地落到了自己手中。
只是他还是低估了她,也高估了自己。当他气急败坏地往她体内种入合欢蛊时,她的嘴角依旧挂着那种不屑的笑意。
“许清懿!你真的不怕吗?只要蛊毒发作,就算你面前是条狗,你也不会拒绝的!”
“所以呢?”
“服从我!要知道你背后隐藏的所有秘密!那样的话,我可以为你解蛊。”
“呸!”沈云舒不屑地向冥煞吐了一口痰,却被冥煞抬手挡住。
“许清懿!你不要不识抬举!你真的以为我不舍得动你吗!在这地牢中关押着成百上千的人,只要我愿意,把蛊毒发作的你丢到里面你应该知道会有什么下场的!”
沈云舒对冥煞的暴怒并无反应,她只是一直在笑,一直在笑,那笑容越来越冷,到了最后只让冥煞感到深深的胆寒。明明只是个被缚龙索绑在刑架上的弱小女子,明明被封灵指环和百毒虫封住了全身的灵力,却依旧让他如置身寒冬一般,止不住地发毛。
“许清懿!你到底在笑什么!有什么可笑的……”只是冥煞的怒吼还未终止,便见一名手下神色匆匆地跑了过来。
“主人,大事不好了!一华服男子持剑一路从正殿入口处杀了进来,殿中弟子根本不是对手,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废物!都是废物!”被许清懿气得不轻的冥煞对着脸色一脸惨白的手下怒吼道,“把罗刹殿中所有机关开启,命五毒散人带领门下弟子截杀,一定要把他的尸体给我带过来!”
“遵命!属下立刻就去。”冥煞神色不佳,那罗刹殿弟子一刻都不敢逗留,匆匆跑开的背影实在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
“冥煞,你的样子还真是难看啊。”
冥煞怒而转身,却惊讶地发现本应被缚龙索绑在刑架上的沈云舒居然落落大方地站在他的面前,一脸讥讽地看着他。
“你……你……怎么可能……”
“很惊讶对吗?”沈云舒宛然一笑,却让惊慌的冥煞更感心惊肉跳,“你自认很了解我,实际上却对我一无所知。缚灵索,封灵指环和百毒虫的组合确实可以彻底封住我的行动,可前提,是三者都能起到应有的作用。我自小被迫服尽天下奇毒奇药,血液便是剧毒之物,能在我体内存活的蛊虫放眼三界不足五种,所以百毒虫在进入我体内之时,便已失去了作用,如此你觉得还能困住我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冥煞歇斯底里地大叫道,“当初在垩山之时移魂蛊明明顺利地种入了你的体内并生效了,怎么可能有这种事!”
“因为那是我的安排,所以它才能生效,从一开始,移魂蛊就不需要解药,你明白了吗?”
沈云舒的话,让冥煞顿觉透入骨髓的寒,从一开始他所依靠的利器,早已是无用之物。恐惧间,沈云舒只轻轻一踢,便让冥煞顺势跪在了地上。
“宫主……我……”
“不用说了,你多说一句话我都觉得恶心。”沈云舒将脚踏在冥煞头顶,一脚便将其踩在地上,看着他挣扎的模样厌恶地说道,“或许你觉得自己很聪明,可是,我从一开始就没相信过你,你能活下来,只是因为你手中掌握着罗刹殿千百年来流传下来的蛊毒秘方。而今罗刹殿的蛊毒秘方我早已摸透,没杀你只是因为没有理由罢了,如今你自己送上门来,是不是都觉得自己该死呢?”
沈云舒一脚将冥煞踢开,便令其直直飞出一丈有余,双膝跪地吐血不止。
“宫主……再……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机会?”沈云舒俯视着冥煞求饶的模样,玩弄着胸前的发丝笑道,“可以啊,你看看你自己的右手再说。”
冥煞匆忙抬起自己的右手一看,便见手背已是一阵黑紫之色,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顺着手腕一直往上蔓延。
“宫主……这……这是……”冥煞慌乱地看向一脸惬意的沈云舒,心底的恐惧更深了一分。
“你没注意到吧?刚才我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在啐你的那口痰里,混入了我的血。我说了,我的血本就是剧毒之物,其中混杂了世间奇毒奇药,天下能解其毒之物亦是被我压制了毒性的血本身。可是,你不配得到我的血。”沈云舒冷冷地笑道,继续用手指缠弄着自己的发丝,仿佛叙述着一件再平凡不过的事情,“你带着刀吧?在毒素扩散到心脉之前,你应该知道如何留住自己这条狗命吧?”
“宫主!”冥煞惊恐地喊道,死命地磕着头,“属下该死!属下该死!求宫主大发慈悲,饶属下一命,属下不想成为废人啊!”
“冥煞,你似乎弄错了一件事情。”沈云舒松开了自己的发丝,踩着冥煞的头冷冷地说道,“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虽然我知道你今后再也没胆与我作对,可是,我身边并不需要你这种狗。断臂,你至少眼下还能留下一条命,完成我让你做的事,或许我心情好时会挑断你的手筋脚筋,废了你全身的修为,让你像条狗一样在这世间苟延残喘。或者,你选择在此痛苦地毒发而死?我要提醒你,我的血毒一开始并不会有什么感觉,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你会尝遍那千百种奇毒的毒效的,我相信擅长蛊毒的你应该明白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