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谢谢您。。。"樵夫渐渐苏醒,虚弱地说道。方七杀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继续为他调理身体。阿茫趴在火炉旁,尾巴轻轻摇动,仿佛在安慰这个陌生的客人。
几日后,樵夫康复离去,临走前特意又去了山中,回来后留下了一捆干柴和几只野兔才告辞而去。方七杀也不忍拂他心意,坦然接受了。阿茫看着野兔,眼睛发亮,但最终还是忍住了扑上去的冲动。方七杀笑着摸了摸它的头:"今晚给你炖兔肉汤。"
冬去春来,山间的积雪渐渐融化,青崖山又恢复了生机。阿茫在药圃里追着蝴蝶玩耍,方七杀则忙着整理新采的药材。春日的阳光洒在观中,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祥和。
"道长!"山门外传来熟悉的喊声,方七杀抬头看去,是镇上的猎户老周。他肩上扛着一只野猪,脸上满是笑意:"道长,这是刚打的野猪,给您和阿茫尝尝鲜!"
阿茫立刻冲了过去,围着老周转圈,尾巴摇得像风车。方七杀也不接过野猪,只是道谢。老周摆摆手:"道长客气了,要不是您上次救了我家小子,我这把老骨头还不知道怎么活呢。"
方七杀推辞再三,言道:观中只有他和阿茫,实在吃不了太多,老周无奈只能留下小半只,背着大半只野猪下山去了,方七杀道谢不停,阿茫亦绕老周腿边摆尾连连…
方七杀将野猪处理好,留了一部分给阿茫,剩下的则分给了镇上的贫苦人家。阿茫叼着一块鲜肉,跑到巷尾的乞儿身边,将肉放在他面前。乞儿感激地看着黄狗,眼中泛起泪光。
春日的夜晚,方七杀坐在庑廊下,看着满天繁星。阿茫趴在他脚边,耳朵微微抖动,似乎在听着山间的风声。方七杀轻轻抚摸着黄狗的脑袋,心中涌起一股暖意。
"阿茫,有你真好。"方七杀低声说道。阿茫抬起头,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的手,仿佛在回应他的话。
夜风轻拂,带来山间的花香。方七杀闭上眼睛,感受着这份宁静与温暖。他知道,他喜欢这样的日子,感受人情冷暖、细观云卷云舒,以前一人过这样的日子他都甘之若饴,现在观中有了阿茫和灰兔,他更觉乐趣。
前几日采买张屠户告知,长子成婚之日,请方七杀和阿茫一定得赴约,再三强调小儿子的恩人不来不行,否则他张家定会让左邻右舍笑话。推辞不过,今日带阿茫赴宴…
一进小镇,趾高气昂的阿茫就犹如那俗世王朝凯旋归来的将军,着实可笑…
青石镇东头张屠户家的门楣上,新贴的喜字还泛着金粉光泽。方七杀带着阿茫踏进院门时,正遇上新娘子跨火盆。爆竹碎屑溅到阿茫鼻尖上,惊得黄狗往后一跳,反倒把撒喜钱的小童逗得咯咯直笑。
"道长快里边请!"张屠户满脸红光地迎上来,油乎乎的围裙都换成了绛色绸衫。他特意在院角槐树下给阿茫摆了张矮几,铺着红布的桌面上码着酱骨头、熏鱼干,还有碗浮着油星的肉汤——这排场比主桌都不差。
喜宴开席时,阿茫的桌边围满了孩童。新娘子娘家带来的小侄女壮着胆子摸狗耳朵,却被阿茫突然转头的动作吓得缩手,惹得大人们哄堂大笑。方七杀坐在主桌末位,看着黄狗用前爪按住块蹄髈,小心翼翼捧给那个总在城门口徘徊的苍头乞儿。
"这道参鸡汤用的老参,还是去年冬天道长赠的。"张屠户端着酒盏过来敬酒,袖口沾着几点油星,"我家小子去年让五步蛇咬了,要不是您。。。"话没说完,眼眶先红了。方七杀忙起身接过酒盏,袖中滑出个青瓷瓶:"新妇入门头三个月,每日取一粒化水服下,最是养气安神。"
酒过三巡,阿茫的尾巴突然拍打起青砖地。方七杀转头望去,见镇西的接生婆王嬷嬷拄着拐杖挪进院子。黄狗箭一般蹿过去,叼住老人手中的布包——里头是给新娘子的虎头鞋,针脚里还混着几根狗毛,定是阿茫平日去王嬷嬷家蹭饭时落的。
今夜,主客皆欢,兴致而归。
三月十八的晨露还没散尽,老周家的小子就喘着粗气拍响了观门。阿茫从门缝里钻出个脑袋,湿鼻子在那双草鞋上嗅了嗅,转身叼来块芝麻糖。
"爹说今早集上有北边来的药商!"少年举着个竹筒,筒底沉着三枚染着朱砂的铜钱——这是猎户们进山前祈福的吉钱,"让您一定带阿茫去西市口!"
方七杀解下阿茫颈间沾着草屑的竹篮,换上绣着八卦纹的簇新搭链。黄狗兴奋地原地转了三圈,搭链里铜钱撞击的声响惊飞了檐下筑巢的春燕。
青石镇的春集比往年更热闹。山民担着新挖的春笋,篾筐里还沾着黄泥;渔户木盆中银鳞闪烁,几尾鳜鱼甩出的水珠溅在阿茫鼻尖上。黄狗正要往鱼摊凑,忽然被一声熟悉的吆喝喝止并被扯住耳朵。
"刚出笼的肉包子!阿茫的不要葱!"卖早点的孙婆子揭开蒸笼,白雾裹着香气漫过整条街。方七杀摸钱的手还没抬起,三个热腾腾的包子已经用荷叶包好塞过来——两个褶子圆润的是方七杀的素馅,那个捏着狗爪印的自然是阿茫专属。
西市口的槐树下果然支着陌生摊位。北地药商正在展出一株七叶龙胆,围观人群发出啧啧惊叹。阿茫突然蹿到药筐前,爪子拍打着某个不起眼的麻布包。方七杀解开系绳,几颗干瘪的暗红果实滚落掌心。
"这是。。。"药商瞪大眼睛,"漠北的火棘子?这狗儿怎会认得?"
方七杀抚过阿茫头顶的旋毛,想起去冬猎户们抱怨老寒腿发作时,黄狗总往他们酒壶里丢些野果。他摸出怀里的铜钱:"这些我全要了。"
归途时,搭链已塞满乡邻硬塞的物件:李货郎新编的狗窝草垫、赵铁匠打的青铜铃铛、还有王嬷嬷托带的五毒香囊——说是挂在观门能驱蛇虫。阿茫的项圈上多了串彩线缠的流苏,走起路来叮咚作响,那是卖头花的小媳妇们合力编的。
夕阳西沉时,方七杀在溪边浣洗新买的药碾。阿茫趴在老柳树下,爪子按着只拼命挣扎的草虾。道士掬起一捧溪水泼过去:"放了它吧,明日给你炖鱼汤。"黄狗委屈地呜咽一声,终究松开爪子。暮色里,草虾划出的涟漪与远山炊烟融成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