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三贼退后半步,袖中抖出片雪莲花瓣:"前辈可是用冰魄粉调和鼎火?可鼎耳积霜三寸,怕是前辈寒毒入脉了。"老丹师瞳孔骤缩,扔过来的药锄被青藤缠住悬在半空。
三贼低笑“前辈不嫌在下年浅学艺未精,不才倒是愿尽绵薄之力”。老丹师不禁大喜,双臂扶住三贼,连连道谢。
而后三贼为其抓药煎煮,老丹师也道出自身跟底,老丹师姓傅名云聪,也通些药术但不精,故而只在这飞舟之上混了个为飞舟保持飞行动力的灵气输送工,二人倒也相谈甚欢,傅老甚至给三贼留了传音石,并告之,以后但凡坐这趟飞行舟,其愿为三贼出面打折扣,三贼闻言轻笑道谢…
辰时途经赤水河,破三贼趴在观景台数了三百二十四只白鹭。这些本该栖息湿地的鸟儿却结群追逐飞舟,翅尖沾着诡异的金粉。商队大小姐穆清歌递来竹筒饭时,他正用银针挑取鸟羽上的粉末。
"是西漠金蝉脱的壳。"她腕间玉镯与瓷勺相撞,发出泉水叮咚声,"这些白鹭吃了含蝉蜕的鱼虾,羽毛便带了金芒。"
戌时的云海泛着靛青色波纹。破三贼蹲在货舱清点雪莲,忽然听见顶舱传来瓷器碎裂声。他顺着绳梯爬上了望台,看见穆管事正掐着眉心喝闷酒。
"可是犯了离魂症?"破三贼指尖凝出青气,"每日子时头痛欲裂,眼前浮现血色符文?"穆管事猛地起身,酒坛在甲板摔得粉碎。发现这小友就是个宝藏…
三贼:“这不过小病,药现有,几服就好”
穆管事的笑容愈发开了,眼也愈发眯了…
卯时的晨光切开青灰色云层时,"青鸾号"青铜龙骨正发出龙吟般的震颤。破三贼攥着三层甲板的雕花围栏,看着三十六道灵石光柱从船底迸发。脚下刚中途采买完的飞舟之下那黛瓦白墙在灵压下泛起涟漪,药市街那株百年银杏的树冠突然倒垂——飞舟正以根须朝天的诡异姿态垂直升空。
他胃部翻腾着把早饭吐进云层时,瞥见下方镇民正在收晾晒的药材。百草簟上的当归与黄芪被气流掀飞,像群逃出药匣的精灵在空中跳起胡旋舞。某个瞬间他看见方小邪常穿的那件鸦青短打混在布料里翻卷,定睛时却只是片残破酒旗。
辰时三刻,飞舟切入平流层。破三贼跪坐在观景台冰玉砖上,鼻尖几乎贴上水晶舷窗。起先只是零散的絮状云团,渐渐聚成棉山雪岭。有群丹顶鹤在云峦间穿梭,翅尖拖曳的灵光在船身防护罩上撞出七彩涟漪,而后也不见慌乱,保持队形转另一侧向远处飞去。
"那是往那些大宗门送信的云使。"烧火丫头不知何时蹲在旁边,炭灰抹脏的指尖在冰面画出符咒,"它们每年立春要运送八百颗朝露凝成的明珠。"话音未落,鹤群突然变换阵型,在云海上排出"风"字古篆。破三贼木灵根突跳,心脏狂跳,竟从云纹中悟出三分御风诀的精髓,这天大的机缘居然就这么来了,如此随意,如此忽然,这天老爷当真是任性,对他好的太过份,可他却不敢捶…
午时的日轮悬在飞舟桅杆顶端。破三贼嚼着肉干俯瞰人间,忽然被某道七色弧光刺痛眼睛。千里外的瀑布在群峰间架起虹桥,桥洞下竟有车队缓行。商队驼马的影子被虹光投射到云层,化作肋生双翼的麒麟瑞兽。
"是蜀中唐家的蜃楼商队。"穆管事往他手里塞了块冰镇西瓜,"他们用幻形符骗过山匪,可惜骗不过。。。"话音被雷鸣般的啼叫打断。云层裂处冲出九头金翅大鹏,每只爪下都抓着茅屋大小的玄铁箱,箱面符咒与飞舟防护罩相撞,炸出漫天流火。飞舟一阵摇晃,大家喝骂声不止,那些金翅大鹏却也不理,径直飞走,大鹏之上还有轻笑之声传来。
而葛家小姐与管事却也不恼,像是很有经验的样子,“这是被欺负惯了,不会养成受虐狂性格吧?”三贼断定他们应该是相识,且常常发生此类状况。“这玩笑开的也有些太大了吧”,三贼心下腹诽…
申时末,飞舟掠过赤水河。夕阳将河面烧成熔金,两岸丹霞山体仿佛浸泡在血池。破三贼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山壁上,被扭曲成三头六臂的魔神。忽有渔舟从崖洞钻出,老叟撒开的银网兜住半轮落日,网中跃起的赤鳞鱼竟生出龙须。
"快闭眼!"赵铁牛扑过来捂住他双目。指缝间漏进的画面令破三贼血液凝固——那根本不是鱼群,而是无数挣扎的怨灵在金光中灰飞烟灭。再睁眼时河面已恢复平静,唯有船尾拖出的灵气轨迹在暮色里经久不散。
那是什么?三贼大惊,急急问询,却被告知原是道门高人于此为此处怨魂超度往生。观那怨灵数量,想来此地以前肯定是古年代的一处战场。
戌时的天河垂落舷窗。破三贼躺在货箱顶数星子,忽见南方亮起碧色流星群。那光点渐近才看清是上万只月华蝶,翅粉在船身镀了层冷霜。蝶群后方追着只三尾狐狸,每跃动一次就变幻毛色,最后竟化作穆清歌的模样跃上甲板。
"这是涂山氏的引魂术。"少女本尊从暗处走出,玉镯撞碎幻象,"它们借星光导航去青城剑派赴蟠桃宴。。。"突然有蝶群俯冲下来,在破三贼掌心凝成冰晶罗盘,煞是好看。
寅时的暴雨来得蹊跷。飞舟穿透积雨云时,破三贼仿佛看见闪电在脚下编织雷网。某个刹那的电光映亮云层深处的琉璃瓦顶,八角宫檐下挂着写有"南天门"的匾额。穿金甲的天兵在云阶巡逻,枪尖挑着的灯笼里跳动着紫色魂火。
"别看!是幻术,伤魂"老丹师用烟杆敲他后脑。幻象碎裂后只剩漫天冰雹敲打船体,让破三贼分不清是梦幻还是现实。这世界是真大…真白呵。呸,不对,是真大、真奇妙,这世界还有多少未知,三贼茫然四顾,恍惚觉得这个世界在对他招呼…他笑了,很是灿烂的笑了,西京城马上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