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本就该打!你弟弟们都在求情,偏你一个人躲起来一声不吭,懦弱无能,毫无兄弟情义!”
弘时早就被骂习惯了,此刻眼神又木讷了起来,只胡乱地点头,双手有些抖地撑在地面上,闭着眼等待训斥与拳脚。
但什么也没发生。
睁开眼,才发现五弟挡在他身前,那串十八子砸在他的腿上,啪地掉落在地。
“事发突然,三哥反应不及而已,儿臣只认识几天便知道他是宽仁敦厚的。”
“反倒是皇阿玛竟然不知他的品性,再勇猛无畏的人日日被天子之威震慑,也会变得束手束脚。”
“子不教,父之过,三哥若是有错,那定然也是做父亲的先找找自己的原因,这么多年,皇阿玛可曾耐心教导?可曾夸赞一句?可曾事事记挂?”
弘时听到这话眼眶瞬间湿了,泪水控制不住地奔流而出。
仿佛万物都天旋地转了起来,让他只觉头晕目眩,一股莫大的共鸣感宛如银龙一般冲在他的背上,让他浑身都在发生细微的颤栗。
而这颤栗并不是因为恐惧紧张,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委屈,释放,欣喜,悲伤。
仿佛被误判监禁的犯人终于沉冤昭雪,得见天日。
弘时泪流满面,怔愣地看着挡在面前的高大背影,只觉得从出生到现在,全世界只有五弟一人懂他,只有五弟一人这样护他。
皇阿玛训斥他,连额娘都不敢为他反驳,但五弟却敢。
弘历弘昼都跪倒在地,虽然弘昭说的是他们心里话,但这也太不妥当了。
天子哪怕有错,也要说成无错啊。
雍正气得都快不会呼吸了,脸色阴沉得像乌云压城:
“你这逆子!!!”
“你是说,他粗笨愚钝是朕的错!”
“你是说,朕有错?!你胆敢质疑朕!!”
他平生最讨厌被人误解,有什么误解都要甩开膀子跟人争论到底,直到对方心服口服,哪怕的确错的是自己,也绝不承认。
为了澄清关于自己的谣言,还写下《大义觉迷录》自证清白。
苏培盛吓得把头埋在地上,知道皇上这下是动真怒了,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一点声音。
“朕何时没耐心教导他,何时没夸过,何时不曾记挂!朕在你眼里,就是这般冷漠无情之人?!”
旁人说也就罢了,这可是他亲儿子啊,雍正只觉得遍体生寒,对弘昭十分失望,气得想革他黄带子了。
朕,没有这样忤逆犯上的儿子!
“皇阿玛息怒!”
“皇上息怒啊!”
殿内跪求声此起彼伏,却像助燃火焰的狂风。
弘昭毫不畏惧,赤脚上前一步。
少年气势惊人,像于百米巨浪前逆行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