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关于黄瑛的记忆就像夜空中的繁星,总是零零散散地浮现于脑海。那遥远的过往,像是被一层薄纱轻轻笼罩,有些模糊,却又透着一种让人揪心的熟悉感。
“我叫黄瑛,玉有瑛华之意!”
她当初清脆悦耳的自我介绍,宛如一记深刻的烙印,深深刻在我的心底,任凭岁月如何流转,始终未曾有半分褪色。那声音,仿佛具有穿越时空的魔力,每每在寂静的时刻于耳边回响,总能勾起我心底无尽的思绪与怅惘。
我按下电梯按钮,随着电梯缓缓下行……
如今,站在这缓缓下降的电梯里,我望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复杂的波澜。这电梯的底层,仿若一个未知的终点,冥冥之中,我竟有种预感,它或许就是我人生之路的尽头。而随着这下行的趋势,有那种即将与黄瑛重逢的期待,却又不合时宜地愈发强烈起来。我在想,是不是当电梯门开启的那一刻,在那尽头之处,我就能再次看见她的身影,那个多年来魂牵梦绕的面容。可与此同时,心底又有另一个声音在低语:这也许只是一场虚妄的幻想,现实的残酷或许会将这最后的一丝期许也无情碾碎。但无论如何,此刻的我,怀揣着这份复杂的心情,静静等待着电梯抵达终点,等待命运给出它的答案。
只听“叮”的一声,电梯门在一层打开,我迈步走了出来,映入眼帘的便是那一楼大厅里严阵以待的阵仗。至少有十名警察分散在各处,一个个神情严肃,目光紧紧盯着电梯口,就好似电梯里面随时会涌出一大队人马似的,那紧张的氛围,让空气都好似变得凝重了几分。然而,当他们看清从电梯里走出来的只有我一个人时,不少人脸上都露出了吃惊的神色,显然这和他们预想中的情况大相径庭。我倒是没太在意他们的反应,只是不紧不慢地朝着他们走去,每一步都迈得很稳,走到近前,我微微抬头,看着他们,语气平静地问道:“你们倪局长没来吗?”
那话语声在这略显安静的大厅里回荡着。
这时在人群之后一瘸一拐的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陈墨,我等你很久了!”
我看到了他,面带微笑,没有一丝紧张的感觉:“久违了,倪叔,是不是让您等了很久,那我们这是要出发了吗?”
我低头又看了看倪叔那多年前受伤的腿,一切就像是昨天刚刚发生过。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压抑,也许只要我和倪叔心里有那么一些默契,仿佛这并不是他在等我,也不是我等着他,而是大家曾经约好了,要一起去那个遥远的地方,这是朋友之间的一种默契,也许他和我都看淡了,都疲倦了,都似乎知道将要发生的一切,只是我们现在这样的身份,这样的能力,已经无力去阻止什么,改变什么。
一名警察一脸严肃,眼神冷峻,向我走来,利落地抽出手铐,金属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一步步向我逼近,意图将我铐住。我没有丝毫反抗,平静地伸出了双手,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幕,我准备坦然接受即将到来的一切。
然而,就在警察即将铐住我的瞬间,倪大海猛地跨前一步。他身形有些佝偻,依靠着拐杖支撑身体的重量,每一步都迈得很艰难,但此刻的他却透露出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他用力地挥了挥手,那动作带着几分果决,仿佛在下达一道不可违抗的命令。
警察见状,微微一愣,犹豫片刻后,还是侧身闪开了一条路。倪大海没有说话,只是缓缓地挪动脚步,吃力地拄着拐杖来到我身旁。他的呼吸有些急促,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显然这简单的几步动作对他而言已是极大的负担。但他依然坚定地站稳,调整好呼吸后,与我并排缓慢地走着。拐杖敲击地面发出有节奏的“笃笃”声,在寂静的氛围中格外清晰,仿佛是我们前行的鼓点。我侧目看向他,有感激,有疑惑,更多的是对这突如其来一幕的复杂思索,而他只是目视前方,一脸凝重,陪着我一同踏入那未知的前路。
“倪叔,您就没有想过,装一条义肢?”
“你们惠东的东西,我无福消受啊!”
“倪叔,这有什么好担心的,你来,我们给您免费定制!”
“陈墨,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在我心里,你依旧是那个没有长大的孩子。”
倪大海说完,停下了脚步,抬头望了望天空。
“陈墨,你看天上,那一对自由自在的小鸟,多幸福啊,如果珊珊还在,那该多好啊!”
我此时一句话也说不上来,我搀扶着倪大海,他歪着头看向了我,眼中似有泪花。
“陈墨,你想好了吗?我以为你不会下来了!”
“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惠东有没有以后,我不好说,也轮不到我说,但是我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哪怕是最后一次,这样仰望天空!”
我回过身看了看这里,那么熟悉的感觉,也许余生没机会踏入了。倪大海没有阻拦,而是任凭我回头静静望着这一切,不一会儿,我转身向他示意,可以走了。
我们上了警车,倪大海和我坐在后排,他用那粗大的手,拍了一下我的手背,微笑着说道:“陈墨,这么称呼你的名字,没问题吧!”
“没问题,倪叔,您从小就是这样叫我,显得不生分!”
倪大海又笑了笑,说道:“你最近身体如何,恢复得怎么样?”
“托您的福,恢复的不错,倪叔,我们马上这是要去哪里?”
“去一个我们该去的地方……”
“哦?不去市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