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里装着一卷竹简,竹简上的字,是用小刀一笔一画刻上去的,字迹清晰平整,看得出刻字之人的耐心与细心。
谢珩郑重地接过,逐字看去。
吾名杨慕,原为谢家之仆,幸得少爷爱重,随其左右。渊心有大义,民生艰难,昏君不仁,欲取而代之,吾誓死追随,大业终成,无愧于心。
然情关难过,日日见君佳人在侧,妒之恨之,心疾难愈,形似疯魔。渊曾有言,若得天下,当与吾共享,错解其意,悲愤难当,又受奸佞挑唆,拥兵入京,夺得玉玺,欲囚渊于内室,唯吾日夜赏之。
帝后情深义重,不肯就范,吾见之,惊觉铸成大错,遂拔剑自刎,未果。时,渊色变,以石子击吾右臂,剑落。
吾自天山,得一奇石,通体雪白,触之生寒,乃举世难见之美玉。雕九爪龙纹,刻“君权神授,南乾之国”上献帝王,渊见之大喜,传令天下,见此印者如见君王,后世之君皆以此印传之,四海九州,无有不从者。
吾归还玉玺,渊拒之,遂携玉玺归甘州。十年征战,得一病骨,药石枉然,自知不久于人世,遂令亲随修此冢,此有金银众多,乃前朝世家遗留,如有后人至此,切勿多取。
吾手持玉玺入殓,犹在渊侧,心已无憾。
传国玉玺,号令天下,仅一死物耳,谢氏后人至此,若有需要,可开吾棺,自取之。
……
谢珩看后,久久不语。
史书可以作假,但盖棺定论,却做不了假,真相原来是这样。
看来《谢氏秘史》中记载的也不全然是事实。
他转头看向水晶棺,心中生出一丝悲凉之感,为情所困的大英雄,实在惋惜。
归无叹息一声:“命运就是这般,将军离京时,圣祖皇帝不知他旧疾缠身,命不久矣;将军去世后,不知圣祖皇帝千里而来,垂泪至天明,就连这水晶棺,也是后来送来的,将军亦不知。”
姜清问道:“此中细节,大师如何得知?”
毕竟是两百多年前的事了,前人之事不可考,后人又如何知道?
“九层塔的第八层,有壁画记录此事,施主不信,可以去看。”归无道,“大将军给自己备下的棺木,是一木棺,后来木棺被圣祖皇帝带走了,太子殿下应该知道,那木棺在何处。”
谢珩并未说话,再次走到水晶棺一侧,垂眸看去。
姜清跟在他身边:“殿下,你……”
谢珩取出手帕,将水晶棺擦了一遍,棺中的一切愈发清晰起来。
姜清惊奇道:“他是笑着的,这是不是说明他走的时候已经放下心结了?”
谢珩轻声道:“或许吧。”
“惊扰前辈了,谢珩在此赔罪,还望见谅。”
他没有开棺,也并未多看那所谓的传国玉玺一眼,只让影一提着地上昏迷不醒的谢晖离开。
出去时,他告诉归无,封了所有的墓道,不要再让人前来打扰大将军。
走之前,还不忘让荼凌拖上怀隐的尸体,不让他污染了这个地方。
归无欣慰道:“贫僧谨记。”
他们没有原路折返,而是从谢晖开辟的那条路,出去后发现是永善寺的后山,入口有不少人把守着,此时距离他们进入墓中,已过去一天一夜。
文安见他们出来,心里立刻放松下来。
“殿下,属下在此处抓到数十黑衣人,应是齐王一派。”
谢珩嗯了声,影一自后方提着齐王上前来,往地上一扔:“将他一道捆了。”
“还没死?”文安有些不确定地问道。
影一点点头:“玉先生看过了,只是双手的骨头碎裂了,人还活着。”
文安了然,立刻让人上前来将人带走。
荼凌将怀隐往地上一扔:“这个是死透的,随便找个地儿埋了吧,防止天热产生疫病。”
不用文安吩咐,自有人来处理。
“外头如何了?”谢珩问道。
文安道:“叛贼尽数绞杀,千金阁已接了慕容翊下山去,属下安排了人手,正在清理永善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