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炜两岁半了,那蹴鞠也是肖充容让人拿了金黄金黄的布帛给做的,闻声便跑了过来靠在谢陌的凉椅扶手上,“母后,炜儿要吃冰冰。”
“好,是冰镇的,夏天喝绿豆沙,清凉解暑又解毒。”谢陌给他擦擦额头上的汗珠。
宫女端上来两碗,一碗没冰镇的奉于谢陌,另一碗冰镇了一小会儿的给二皇子。这一应的饮食住行如今都是肖充容打理着。幸好皇后十分的配合,一点也不任性。
“给朕也上一碗。”萧槙从外头进来,宫女太监还有萧炜都跪下请安,谢陌直起身子撑着腰微微一笑,萧槙过来坐下,“都起来吧。”
奉于萧槙的则是完全冰镇过的,让他吃了一口便道:“真舒服!”转头看见萧炜把自己的小勺子伸到谢陌碗里勺了一勺尝了尝,“嗯,儿臣的凉些。”
萧槙心情甚好,便道:“那你再尝尝父皇的。”他一向是个严父,萧炜有些怕他。听他这么说便抬头看谢陌一眼,见她脸上含着笑意便大着胆子又尝了一勺萧槙碗里的,“嗯,父皇这个最凉。”说着颇有几分委屈的看着玲珑。
玲珑笑道:“二皇子,娘娘有身孕不能吃冰镇过的,您还小肠胃弱也不能吃过凉的。”
萧炜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埋头吃自己的绿豆沙。这是将绿豆磨成粉末熬汤,十分的爽口。
萧槙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头上的皇子金冠、还有那个鞠球,摇摇头道:“每次看到他都像个金元宝一样。肖充容竟如此的纵容这小子。”
“龙生九子各有所好,哪能个个都一样,各有各的好处吧。”谢陌觉得肖充容是个聪明人,知道自己儿子如今与储位无望了,索性纵容他的喜好,而不像德妃逼着儿子一味的迎合萧槙的喜好。这样子长大的孩子,日后会是个富贵闲人。她这其实也是在向帝后表明自身的态度。大概上一次的魇镇事件把她吓着了。而且,萧炜被教得很好。活泼好动,又不会蛮横不讲理。如今肖家也是受了教训的样子,做事很是谨慎。
萧槙想到那个为他所看重的长子,若非那样的勤学上进,也许也不致只有那么一点寿数。正在黯然之际,又听谢陌笑道:“就是皇上小时候,不也常常借故逃学么。”
“哪有此事。”当着儿子萧槙不肯认账,侧头看一眼萧炜还在捧着小碗自己勺绿豆沙吃,仿佛没听到。
谢陌趁机道:“炜儿这孩子,肖充容教得极好。每次在臣妾这里用什么小点心甜品,都是自个儿动手,一点不娇气。”
萧槙点点头,“这个年岁倒是难得。”
萧炜也不太懂,但见父皇的眼神是又待见了他一些,也是满心欢喜。他虽然有点怕父皇,但却是很景仰父皇的。想起母妃叮嘱他的,见到父皇来了就早早告退回去。吃完了绿豆沙便抱着他那金黄的蹴鞠说他要回去看母妃了。
“嗯,小扣子,让人好生送回去,走阴凉的地方。”谢陌嘱咐了几句让人送他回去。
“是。”
萧槙在凉椅上和谢陌并肩躺着,微微合上眼养了会儿神然后把战况说给谢陌听。
“那敢情好,这仗打得民不聊生的。还是太太平平的好。”
“是啊,打这一仗死伤多少,又有多少银子打了水漂。梁骁恶贼,朕难容他。”
谢陌摸摸肚子,“你也不怕肚子里这个听不得打打杀杀的。”
萧槙不以为然,“连这也听不得,怎配做你我的孩儿。又怎配日后为九州万邦之主。”伸手握着谢陌的手就此闭上眼竟是瞌睡了过去。
这里的树荫遮蔽,且时有凉风,比在屋里还要舒服几分。他昨夜熬了夜,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
谢陌索性也假寐起来。这半年多点,萧槙一直都很老实,夜夜都宿在坤泰殿。外头的纷纷扰扰也没让传进来,让她可以安心待产。不过,这次千秋节,怕是就清净不起来了。
到了正日子,谢陌打着哈欠被叫起来,着上正装,戴上后冠,慢悠悠的踱到正殿升宝座受礼。她还好,被踩着点叫了起来,然后用早膳,然后才过来。外头那些内外命妇可是在外头候了许久了。
萧槙把受礼的时辰提早了半个时辰,她们可是天不见亮就得起身赶到宫门外候着了。谢陌早就传话,让那些上了年纪的都在屋里坐等,不必在外头站着。
不过,这一大清早就赶到这里,为了候见也不敢多用食物只能以参汤打底,众人自然会小声议论一下皇后如今的盛宠来。
都是宗室勋贵有封号的正室,别说自身有孕的时候,就是平日里也不得不给夫婿另挑可心意的妙人儿伺候。眼见皇后如此作为,身怀有孕六个月,居然还把皇上束缚在坤泰殿,不给旁人半分机会,不由得又羡又妒。而身处六宫粉黛之中的皇上,居然当真守得住。听说有几个娘娘不服气,使出百般手段勾引皇上都没能得逞。
而那些年老的命妇们自然更加持重一些,不会妄加议论。但心底对皇后如此作为还是不赞同的。皇后母仪天下,一言一行当为天下女子的表率,怎么如此肆意妄为。这么做,她们日后还怎么管教儿媳妇。
外头的嗡嗡声在众人远远看到谢家长媳黄氏过来时便纷纷制住了。黄氏和几个平素往来的女眷站到一处等候着。旁边是方才一言不发的陈俏。她倒是挺喜欢皇后这么做的,如今她怀了老二,时时拿来教育宁耕:“皇上尚且如此,你怎么就不行了?母亲那里有什么说法,你得顶住了。”
宁耕便摸着头笑:“我对你怎么样你还不知道么,就跟皇上对娘娘一样的。你是不知道,那时候国丈教我们读书,娘娘有时候进宫来玩,我在旁边看到皇上同娘娘拌嘴就纳闷了,皇上他怎么跟个小这么好几岁的小姑娘也能拌起嘴来。后来到岳丈家请教问题,在院子里看到你,才渐渐明白了皇上的心思。”
现下陈俏等人见了黄氏便纷纷的打招呼。黄氏实则也进宫劝了谢陌两回,可小姑子不听。说与谢阡听,谢阡只道:“她在宫里已经够憋屈了,有些地方既然皇上都肯纵容,那就由得她去吧。”
“可这和谢家的行事作风不符啊。”黄氏心头不是没有委屈的,从公爹以下,无人不低调。她也不得不接受了姜姨娘母子的存在,可皇后最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居然能被纵成这样。
有宫监来通知:“皇后娘娘升宝座了,众命妇按序入内朝拜。”
谢陌端坐凤椅,看着下头依礼叩拜的按品着装的命妇们,在她们跪下磕头的瞬间,偷偷打了个哈欠。这套礼仪很繁复,整个儿行下来,下头那些人跪下又起身,起身又跪下,得两刻钟左右,身旁礼乐轻缓奏着,简直让人熏熏欲睡。
好容易彼此解脱,她留了黄氏、沐阳、陈俏还有作为使节来叩拜的阿萝公主说话,其他人就都放回家去了,傍晚再进来赴宴。这会儿已然旭日初升,比之前候着那会儿热多了。众人也觉得提早了是好事,而且宫宴放到晚间,还可以回去歇歇再来。不过啊,这可不是皇上体恤众人,只是心疼皇后罢了。就连宫宴放在晚间,还特意在烟波致爽斋摆宴也是这个道理。不过,大家总是跟着受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