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哪儿了?”
再述说一通。
“你错威风错了地儿。”明玫淡淡道。这里是你唐家吗?是你闹腾地方吗?
唐大太太知道明玫这是暗对自己开火呢,便也陪着笑连连道歉。明玫忙拦住,笑道:“舅妈真是,不过两个下人不懂事,倒劳动舅妈亲来一趟。”那什么被疑私相受授之辱一字不提,又你好我好大家好哈哈了起来。——然后,两个婆子被扔上唐家马车。——唐大太太夹着尾巴回去了……
大人心啊,对西厢众人来说。
大家收拾着被倒腾乱房间,顺便把去西北要带东西归整出来。
司水一边收拾一边高兴地道:“本来我还担心呢。便是拿住了唐家人错处,大太太也定然不想得罪自己嫂子,不想闹到老爷处,定会息事宁人。两个太太联手一压制,还不定怎样呢。”幸亏小姐机灵,知道把这事儿往外院捅,不然还不又白吃回亏。
范妈妈却犹有不愤:“那两个婆子着实可恶,可惜别人却没得到惩治。”那姓史,很该让她也跪一跪才是。
司水叹息道:“痛是痛,不过小姐这样,可把唐家得罪狠了。”五表少爷多么深情啊,长又那么好看。小姐就对五表少爷,没有一丝儿想法么?
范妈妈道:“是啊,五表少爷那儿正可劲儿地闹腾呢,对小姐倒是真有心。若能让两家订下来该是多好啊。可惜了,本来还有一线希望亲事,如今只怕连半分可能也没了。”
旁边一直不说话蔡妈妈却忽然笑道:“得罪是得罪。可亲事完全没希望倒未必。”
那两位就追着问道:“怎么说怎么说?”
“你看那个被打婆子,手指粗大有力,关节发黑,一看就是做惯粗活儿,又是个毛手毛脚没长脑子。明显不是唐大太太身边常跟亲信婆子。派了这么个货过来,明摆着就是个出了事顶缸。”俗称炮灰。
司水忙道:“那倒是,我问过了,这个婆子就是唐大太太院里粗使婆子。你看她那壮实劲儿,几个人差点儿按不住。可到底也是唐大太太下人,得罪了她们,小姐事儿还会有希望?”
蔡妈妈道:“不是亲信,处置了唐大太太也未必心疼,可连个粗使婆子都不敢处置,倒显得小姐没手段。”
“噢。”范妈妈恍然大悟:“小姐以前说过,这叫立威。若我们这么被欺负都不敢吱声,唐大太太虽然得意,却定然会瞧不起小姐。唐家大房要找媳妇儿,岂能是个窝囊货。”
于是三个人就赞叹自家主子英明,各自憧憬着小姐美好未来……
明玫和司茶走往致庄院去路上,也正悄声聊着这事儿。
“小姐这么闹腾之后,不知唐大太太该有多生气呢。”
“唐玉琦那么闹法,她本来反正也是生我气,没准心里怎么恨恼我呢。可我总得试一试,看她能不能改观才是。”
“小姐这么说,是想开了吗?是打算争一争了吗?”司茶脚步一顿,开心地问道,“我还以为小姐要去西北,是为了躲开五表少爷连累呢。”
明玫叹口气:“躲自然也得躲,倒不是怕他连累,是怕拖累他。——唐玉琦确实是个难得好人,他那么辛苦那里抗争着。可万一唐家气急了对我下黑手,我躲得了这次不见得躲得过下次,到时自己反而成了他掣肘。远远走开反好些。”
司茶点点头:“那倒是,反正订亲什么长辈作主就行了,也不用小姐一定这里才行,可小姐为什么不肯争一争,反而这么得罪唐家太太?”
明玫笑:“争当然也得争,可怎么做是争?难道扑唐大太太身上去哭喊‘求求你’?去表示‘我愿意’?得做实事儿啊丫头。”
司茶道:“那小姐要怎么做?”
“我已经做完了呀。”明玫笑道,“今天唐大太太面前,我已经把自己当家主事本事一五一十拿出来显了,处置下人我也展示出了我手段,这就是争。我也让她掂量掂量,她若我身上耍阴招,绝没那么干净利落,少不得自己也落一身骚,这就是抗。如果她定要嫌弃我出身配不上,那我也没有办法——出身这个东西我又改变不了。总之我能做也就这么多,成便成,不成就认命不后悔。”
司茶听了,连连点着头,铿锵有声道:“对,咱们就这样。唐家想找个什么样媳妇?小姐又有哪点儿比别人差?除了家世——小姐家世又哪里低了?只不过不是太太生,可又有哪点比嫡差了?她要眼瞎,将来让她后悔去吧,咱们不后悔!”
明玫笑起来,没有说话。
这世道,嫡和庶差别大了!比如她,明明没做错什么,还做了维护贺家脸面事儿,可出力也不讨好,还得去安抚大太太去。若是嫡出,哪用她做什么,大太太自然护着……
致庄院里,贺大太太正绷着脸坐着。见了小七也不等她出声招呼,便皱眉问道:“出了事儿为何不来报我,竟找了护院来?”这小七,还胆子大,就那么把事儿往外院捅,得理不饶人地让舅妈道了歉,自己娘家嫂子没脸,她做妹子,自然跟着没脸。
“太太可是怪小七?”明玫开门见山问道,“小七只是想着,唐家兴到贺家来了,不只对太太一番责难,直接对贺家女儿动手,这岂不是对整个贺家轻视和欺负”
贺大太太打断她道:“那是我嫂子,是你舅母,是亲戚是尊长,便是训斥我几句,或者惹了你恼,哪里就说到欺负上去了?”
这都不算欺负?明玫咽口唾沫,她来之前原本准备一番说辞全被打乱了,只好顺着道:“太太说是,所以小七也不怪舅妈。只是当时被那婆子气坏了,难免气盛些小七如今也正后悔,要不要小七给舅妈写个赔罪贴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