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压根没多瞅他一眼,她只是弯腰,捡起了她脱掉的两只靴子。
她把靴子和兽皮包袱一起抱在怀里,眼角也不看他,便头也不回地从原路返回了。
他再一次愕然失笑。
他当然也不会追上去。
他只是微微笑着,看着她笔直走进了齐腰的茅草丛,半点也不肯回头。
再远一些。这有趣的生蕃女子就会消失在烟药的迷雾中。
他终于也想起了今晚进山是有正事,实在没有时间和她玩闹。
就如此结束,倒也算得上一桩可供他偶尔回想的趣事……
免得他一时耽于和她的游戏。误了正事,浪费了时间。
他远远目送着她离去。
季青辰感觉到了背上盯着的视线,尽管泉眼就在十步外,她却知道不能走快。
太匆忙会让后面的“楼大”生疑。
她一步接一步地走过草丛,齐腰的草叶摩擦着她他怀中的靴子和兽皮包袱。
她回想着那“楼大”。
刚才她转头时,看到他已经离开了祭坛五步,倚在树干上。
他也准备要离开了。
她虽然没有正眼看他。刚才却仍然一眼瞥到了他笑得肆无忌惮的模样。
她甚至能透过这无赖小子的脸,相像着那位楼国使的春风得意。
因为她早就发现。这楼大长得有两分眼熟。
除开他那赖皮劲,他的眼眉轮廓看起来有点像画上的楼云,她倒也并不意外:
听说他们都是西南夷山里的同族兄弟,果然不是流言。
而且树林里光照不好。只有残月远火,她这样的熟悉说不定仅是她多心?
更何况,别提眼前这无赖小子实在不可能是大宋国使,就算他真是楼云,现在她最重要是仍然是离开。
离泉眼只有三两步了,她慢慢行走。
她既然见过那头死狼,知道这小子在泉州的剿贼军功,她就不会怀疑:
只要她有一丝异动,他马上生疑。疾扑上前把她拿下。
他应该也见过她的画像。
尽管谢国运的画技向来是求神似,而不是容貌相似,尽管谢国运给她画的画像。本来在她的要求下,必须得在他画完后交给她。
但这画早在半年就落在了陈家手里。
她现在懒得去想其中种种古怪变动,全是那楼国使一手操纵,她只是深知:
既然她的画像在陈家手里,楼大身为国使的心腹,他就极有可能看过她的画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