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骥不再多问,老老实实退下了,他功课还没写完。
林黛玉先见了茉莉花,很是高兴,“来京城这么久还是头回见到茉莉,姜夔说,他年我若修花史,列作人间第一香。我若是作个花史,必也是如此。这个熏屋子,着实妙。”
秋心又将锦盒奉上,“林小姐再瞧瞧这个。”
“呀,好可爱!”林黛玉捏着兔子仔细打量,“还有个尾巴呢。”
秋心笑嘻嘻道,“这个还是大爷特意挑回来的呢,奴婢还怕不合林小姐心意。”
林黛玉小脸一红,气鼓鼓的把兔子放回盒里塞到雪雀怀里,“也没有很合心意,收起来罢。”
夜里她散了头发,雪雀用那胖兔子替她将长发慢慢梳通,“姑娘这头发,真是好。”
于嬷嬷已经给她和雪鸳开始相看人家了,说不得今年就要出了府嫁人,两人都已经开始调教接受的人了。
房间里浮着幽幽的清香,林黛玉自铜镜里看到雪雀有些模糊的身影,“这些年了,虽知道有日你要出府,真到这时候了,却不舍得了。”
“到时候也可以常来看姑娘啊。”雪雀笑了笑,“奴婢也舍不得姑娘,可见姑娘如今过得好,还是替姑娘高兴的。”
“原你在苏州就要放出了,为着我才蹉跎了这么久,你放心,到时候我给你置办全副嫁妆,风风光光的嫁人。”
“姑娘才多大,就知道要风光嫁人了?”
“喂,仔细我恼了。”
“不恼不恼,太太知道您订亲了,还不晓得要多高兴呢。”雪雀一下下给她梳着头发,轻声哼起了江南的小调,“好一朵的茉莉花,满园花草香也香不过它。”
“我小的时候,母亲常唱这个哄我睡觉。”林黛玉缅怀道,“说起来真是奇怪,母亲明明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唱起苏白竟也一点也拗口。”
“奴婢和雪鸳就是跟着太太学的,太太说您晚上容易惊醒,让我们值夜的时候哼来哄姑娘,这样能睡得安稳些。”
林黛玉抬手擦了擦眼泪,“我现在过得很好。”
所以母亲也不要担心了。
贾敏去世前,拉着她的手,容颜苍白如褪色,目光既不舍又心疼,“我去了干净,可往后我的玉儿又来依靠谁呢。”
林黛玉身子不好,若是遇到后母有心磋磨,能不能长大也是问题。
故而她求着林如海,如果贾府来人接,千万不要拒绝,让林黛玉在外祖母膝下长大,也能得到贾母庇护。
可惜她没有算到,至亲之人也会变。
林黛玉和贾宝玉一比,自然什么都算不得了。
雪雀将她乌黑的长发全都披散在身后,重新拧了帕子给她擦脸,“姑娘也该睡了。”
林黛玉嗯了一声,擦干净脸色泪水,打开个粉色瓷盒,指尖挑了些雪花膏出来抹在脸上,白嫩嫩的带着些桃子味。
“明儿叫人制些茉莉味道的,桃子闻多了,觉得太甜了。”
“好,再做些茉莉香油,到时候混着凤仙花一起染指甲,指尖都带着香。”
“你哪里学来的新鲜招数,听着倒有趣。”林黛玉觉得挺好玩的,不过她不喜欢把指甲染得太红,只是比粉色略深些就行,衬着玉白的手,任谁都觉得粉雕玉琢。
翌日起床,林黛玉又瞧见那兔梳子,嘟着嘴拿在手里把玩了一阵,雪鸳看着好笑,“昨儿姑娘不是说不是很合心意吗?这会儿又爱不释手了?”
“圣人都说了,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是个小女子,反反复复也是有的。”林黛玉眨眨眼,“我要再玩会儿,你拿那个梳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