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之声由远及近,一雪白一淡绿的身影缓缓走来。
正是夕阳西下之时,但因为有云,夕阳便只将天际染作一片淡红,好像美人随意扫过腮边的一抹胭脂。
洛雯儿很开心的跟千羽墨讲除夕之夜的紧张,又讲王上给了怎样的赏赐,再讲丁子峻如何派了人,将三样……不,是两样东西大年初一的便送到了别院。
她没有留心身边人在听到她更改数量时唇边露出的浅笑,只不停的夸奖丁子峻的手艺,还说有了脚踏车,将来就可以送“外卖”,让那些无法挤进天香楼的人在家便能吃到可口的饺子。
她又说了想开分店的打算,甚至制定了以盛京包围诸侯国,乃至整个天朝的宏伟蓝图。
她越说越开心,越说越兴奋,还伸指对着茫茫雪地画了个虚拟的圈,然后五指张开,再收拢,做了个将一切……具体说就是钱,牢牢攥在掌中的姿态,所以没有留意到千羽墨离她愈来愈近……
突然,他好像踩空了什么,身子一斜……
洛雯儿一惊,正欲去扶他,却直接被他抱了个满怀。
“莫习……”
“云彩,我喝多了……”
千羽墨抱着她,微低了头,淡淡的酒味和着浅浅的水沉香的气息便轻轻落在她的颈间。
洛雯儿皱了眉,努力要把他扶稳,可是他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加在她身上,她动了两动,却被他抱得更紧,而且他身子又是一晃,险些将她带得摔倒在地。
“云彩,别动……”
别动,让我抱一会……
除夕之夜,他避了醴泉殿的喧闹,独自在宫中游荡。
鞭炮不时作响,烟花一朵又一朵,铺满了天空。
他看着满眼的热闹,却觉得身边空荡无依。
王宫很大,可以说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一人一殿,都是他的,却又都不是他的,因为他穿梭其中,寻不到一丝温暖,有的只是孤寂,空旷,虚伪。
冷笑,斟酒。
只有当酒缓缓滑入口中,在肺腑间流淌丝丝缕缕的火辣,他方寻到了一抹真实的存在。
那是她专为他备下的蓝尾酒,百年陈酿。
酒,需要经过沉淀,方能历久弥香。
而有一种东西,亦须沉淀,思量,反复纠结,再经历离别,方能一层层涤去蒙在其上的泥沙,现出真正的模样,也让人更透彻的看清自己。
是的,他在想她,一直在想。
想她的笑,她的恼,她的喜,她的嗔……她的每一丝细微。
曾几何时,每每看到她,他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紫烟……
曾几何时,每每看到她,他都会想起紫烟,有意无意的寻找她们的相同……不同……
曾几何时,每每看到她,他都要自己想起紫烟,告诉自己,她们不是一个人……
曾几何时,每每看到她,他想要将深刻在记忆中的那张脸与眼前这张脸重合,然而不知为什么,曾经的那个人的影子在渐渐淡去,果真如一缕稍纵即逝的烟,而这朵飘来的云,却是愈发的清晰,鲜妍,明媚。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不知从何时起,已是那么轻而易举的牵引了他的心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