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诸人的脸色青白得格外恐怖。
又是两枚相灵符破碎,可是虚空的阵盘内却无任何影像传达出来。往常最不可思议的情景在这样短暂的时间里,却已经可以说是司空见惯了。
许久以后,有一个声音迟疑得汇报:“入秘境者三百十七,生者两百二十一,不明者……已经有十八。”
此趟秘境之行,损失可谓是惨重。真正可以说是自己闯出来的,才不过百来个人,有百多个是直接半死不活被秘境丢出来的,六十多个碎了相灵符中,被救的不过也二十几个,剩余全在其中毙命。还有这十八个,是碎了相灵符,却没有影像出现在阵盘中,不知死活与下落的。
据进者所述,这一次罗浮剑境开启与以往完全不同。几乎所有人都被抛散了位置,而且见到的所有剑都好像活起来了一般,极具杀伤性。
这场所谓的试炼,差不多正是一路杀过去,才有个生还的余地。
就在这时,秘境入口处又是一道光闪过,有人出来了!在场人面上一喜,连忙抬头看去,不巧却是那个煞星!
沧华浑身杀气立在原地,僵硬的脸孔因为咬牙切齿而使得面貌更为狰狞。
外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环境完全没有叫他的心情更好一点。
此刻他的耳边还一直回荡着被抛出来前,阿弱对他所说的话:“其实你也瞧出来了,我很奇怪是不是?她自然是练云生的女儿,可我不是,我不过是来自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意志……这会儿我逃不过去了,或许会消亡也说不定,哈,你应下了我的会送阿弱回赤城山,过后,便要麻烦你了。”
她笑了笑,最后说了句:“很高兴遇见你,我原打算多陪你一段时间的,可到底是……逃不过。”
然后一切破裂,他被排斥出了剑境。
*
弱水界破裂。
阿祸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那剧痛中沉沦了多久,所有的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反咀又生生黏合起来,骨骼仿佛被寸寸打碎又强行重塑,待他找回点知觉的时候,他看见一棵巨大的树。
是他在不知名记忆中看到过的树。
树上有一个洞,洞里放着把扇子。扇子有三粒大珠九粒小珠,而此刻,那最上方的一粒青珠已经裂开条缝。
然后他看到对峙着的两个人……不,其中一个不能算是人。
虚幻的影子披散着漆黑的发火红的衣,容貌邪肆而张狂,闭着的一双眼睛却是凹陷的,像是被活活剐去双眼般。他浑身上下都冒着火,那火甚至蔓延到他脚下,也不知道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
他对面是阿弱……不,也不是阿弱。
小小的女孩立在那里,有着静美的脸容,此刻看着却毫无软糯的气质。她的面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衣发无风自动,只凭着注视便压得那虚影无法动作。
那双眼睛,是亘古的静默与冷漠。
阿祸看着她,忽然死死捂住脑袋,那瞬间好像有尖细的锥子狠狠砸入大脑般,剧痛之中自己的记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震荡着,那些碎裂的画面与片段沉重得让他犯恶。
他沉默了好久,慢慢站起来,往青木走去。强烈的直觉在他的脑海与心间回荡,那扇子——已经是属于他的。
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到扇子前,不知是什么驱使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女孩依然静默得没有任何波纹的眼,无法描述的愤怒与仇恨便被牵引着充塞脑海,他一把抓住了扇子。
空间都开始震荡破碎。十二粒珠子忽然挣脱扇柄,分散到不同的部位齐齐没入他的身体,在剑境即将崩塌的瞬间,扇面蓦然铺陈开,将他们齐齐收入。
凤骨哈哈大笑,正是那个嘲讽而厌恶的嗤笑声:‘你看,你根本拦不住他。’
她望着阿祸,如同被反噬般倒在地上,不仅七窍流出血,连皮肤也开始慢慢渗出红线。
凤骨的虚影就那样张狂笑着,慢慢消散。
阿祸晃了晃身子,他被骤然间塞进自己大脑、身体、魂魄里的东西逼得几欲发疯,凤骨的意志毕方的记忆扇子的力量不断交错着,像是要将他的魂魄都撑爆。
可他就顶着这样的剧痛,一步一步,走向阿弱。
他跪在地上,慢慢将她抱进怀中。
这是第一次,彼此都毫无伪装得,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