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后未必还有机会。
——那是十年前的歉意。
正竖着耳朵的姬墨听得不由一惊,没料到坊主和这寺奴还有如此久远的交情。听起来这寮主倒像是个从小就颇有经商心思的人。
阿池笑了起来,含讥带讽。道:
“没错——原来你还记得。”
她看着阿池苍白的脸色,心中暗叹了口气。
放下了香包,搁下了团扇,叠上了层格子,她慢慢道:
“我怎么可能忘记。我刚进寺没几天,寮主知道我偷偷到空明大师斋房里偷看汉书时。就给我出过主意。是你告诉我说只要抄写汉书、模仿汉画一定会赚到砂金——”
她凝视着阿池。
看着这位十年前就给她出主意赚钱,曾经与她不谋而合的人。
阿池。在她眼里是远比他季青辰聪明,是天生就会做投机生意的人。
尽管他的人生理想仅是当一名野和尚。
然而回忆中那个十岁的羞涩少年。却因为她的错,变成了现在这苍白的脸,冷漠的眼。
还有他心里,复杂莫明叫人猜不穿的心思。
——季辰虎选择支持平家,当然少不了阿池替他出主意。
谁知道是不是又一个馊主意?
就和季辰虎要改姓一样。
“后来,在我告诉寮主,我在山下还有两个弟弟要养活时,又是寮主你劝我仔细做旧书面,冒充成古汉书。这样去买给鸿胪馆外面的走私商,可以赚到更多砂金……”
她轻轻地说着当年的事。
听到这里,他也嘴角一扯,苍白的脸上竟然带着些笑。
却又像是当初那羞涩少年绝望的哭泣。
他仍然平静道:
“确是如此。”
“……”
她的手指尖,轻抚在盒面上仿自于宋画,凝视着面无表情的阿池,
“我第一次去卖货时,被巡查的太宰府小旗武士发现,头上挨了两铁鞭子。伤重难行。不也是寮主你左等右等没等到我,让你的父母下山去通知了三郎,让他去寻我?三郎这才得到消息把我背回了驻马寺,才抢回了我一条命——?”
他同样回视于她,唇上的笑半丝也没有进到眼底,更显出了冷淡苍白,道:
“我只当坊主你当年年纪太小,失血过多。所以把这些都忘记了。”
那次,也是他和三郎第一次的结识。
“怎么敢忘记……”
她缓缓在廊下站了起来,似乎已经不想再与他多言,
“寮主如果后悔当初帮了我,我却忘恩负义没有援救寮主。寮主要怎么样叫我受苦,我都会接着的——”
姬墨在一边听得前因后果,把他们之间的事情猜出七八成。
如今见得她站起,他连忙上前,打算赶紧护着她离开这明显不怀好意的旧友。
他也总算明白,这些年她对三郎在坊外养私兵的事不闻不问。完全成是因为,这些私兵是这阿池在打理。
她刚走了两步,听到阿池沉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