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的没把深儿接了过来?”
周皇后侍奉着李熙坐下,又亲手接过宫人新沏的热茶奉上前,闻言,笑着说道:“他啊,哪里坐得住,早上我这来露了个脸,便吵着要去霍什么雪人了。”
李熙微微一笑,端了茶盏,浅啜一口后,方道:“男孩子嘛,总是调皮些。”
“皇上您可得好好管管他,这性子一旦放野了,以后再想收回来就难了。”周皇后轻声说道。
“无防,深儿是个懂事的孩子。”
周皇后原也不过那么一说,她虽然自身喜静,但必竟出身武将之家,自是明白这男孩子不同于女孩子,且李深身上兼负的责任又是不同,算起来,一生当中也便这两年能快活些。是故,听了李熙的话,脸上不过是露出一抹与有荣焉的笑,旁的话却是不再提。
李熙撩了眼屋内侍立的众人,摆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
“是,皇上。”
宫人鱼贯而出。
周皇后却是变了脸色,目光凝重的看向李熙,“皇上,可是出什么事了?”
“朕这里有样东西,你且收好。”李熙自袖笼内拿出一份明黄诏书递了过去。
周皇后怔了怔,稍后才反应过来,接过李熙手里的诏书,犹疑的问道:“这是……”
“遗诏!”
“啪哒”一声,周皇后才拿到手的诏书掉在地上,她脸色一白,连忙俯身去捡,嘴里一迭声的道:“臣妾失礼,皇上恕罪。”
“皇后不必如此惊慌。”李熙目光平静的看着脸若白纸的周皇后,唇角微微噙起一抹清泠泠的笑,“事情迟早皇后都要知道的,与其从旁人那知道,不若朕来亲口告诉你好了。”
周皇后本就白的脸色一瞬越发是白如纸。
李熙话中之意,她自是明白。
后宫不得干政,但她一身系周氏满门荣辱,前有太后前车之鉴,她又如何敢将自已全身心的交付?
见周氏避开自已的目光,李熙装作浑然未察觉她心中的不安,缓声说道:“燕离密秘进京了,如果朕所料不差,他此行目标只在朕一人,而朕与他……”
周皇后愕然抬头看向李熙,“燕离进京了?”
李熙点头,这才接着说道:“皇后应知道,朕与他之间是不死不休之局。”
“皇上贵为天子,自可……”
李熙摆手,他自是猜到周皇后要说的话,而这些话,他已经听多了也听腻了,他比谁都清楚,对上有备而来的燕离,他的胜算少之又少!
“他是什么人,他手中的势力如何,无须朕与你解释,你应该自国公处便知晓不少。”李熙垂眸,长长的羽睫如一排扇子遮去了眸中光华,只留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周皇后默然无语,却是紧紧的攥住了手中诏书。
此刻,她的心里在意的已经不是李熙的生死,而是飞快的计算着,一旦李熙出事,太子能否顺利登基?
“皇后放心,朕都安排好了,若是朕有不测,国公自会全力扶持太子登基。”末了,哂笑一声,似是自嘲的说道:“必竟朕膝下如今只得深儿一人,是不是?”
被李熙窥破心事,周氏也不惶恐,而是沉吟着说出她的担忧,“臣妾担心的是燕离,倘若……”
“不会!”李熙打断周氏的话,“他与我之间不过是私人恩怨,他若真有心这江山,不会等到现在,早几年便已动手。”
周皇后心头略安,李熙的话她未必全信,但眼下她却似乎只能选择相信。
一时,两人相对无言。
良久,周皇后突然问道:“皇上,荆州那边找到李恺了吗?”
荆州是元贵妃的故乡,在这场持续了近五年的夺嫡之战虽以李恺的失败告终,荆州也已失守,但李恺却在一股强势力量的保护下脱逃生天。而李恺一天不死,他的危险便一天存在,因为在李恺的手里持有真正的传国玉玺!
李熙摇了摇头,李恺有龙卫相护,又有凤义坪出谋划策,便是他诸般谋划,但结果却总是差强人意。
周皇后见李熙摇头,不由便沉沉的叹了口气。
或许,她应该跟父亲商量下,让国公府派出死士才是!
“这事你也不用急,李恺的生死并不足以影响整个大局。”李熙宽慰道:“眼下,我们真正的对手,是燕离。”
周皇后点头,不无忧虚的说道:“皇上即知来者不善,还应早做准备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