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婉柔心里刚升起的柔软瞬间又冰化了。
殷斐其实没走,此刻,他坐在何教授办公室的对面。
摸出烟,递给何教授一根,自己一根,分别给何教授和自己点燃。
“你们医生吸烟的不多。”殷斐打趣。
“嘿嘿,我是例外。长期外科手术累了,吸根烟可以解乏。”
臂肘支着桌面,殷斐垂眸静静的吸了几口,抬头,严肃的问:“何教授,您看我表妹的腿?”
何教授擎着烟,一手托腮,似乎在思索:“你和我儿子年纪差不多,我就唤你名字吧。”
“恩,好,何伯伯您说。”
殷斐冰雪聪明,一看何教授的开头便知道他想说的不是寻常的。
夹着烟的手指抚着额头,眼睛平静的看着何教授。
“以前没看?”
“看过,都是我妈陪着来,患者出事后很长一段时间排斥我提到她的腿,更不允许我带她看医生。”
殷斐皱眉,似乎当年不悦的记忆还是很深刻。
“以我多年的临床经验,瘫痪这么多年,肌肉却依旧有弹性,没有一点萎缩的迹象,只有两种可能性。”
老头深深吸了一口烟:“一是照顾患者的人给患者做了大量的肢体运动。这种大量,指的是,四年间,每天几小时不间断。另一个就是,患者,不需要看腿,需要看的是——心理医生。”
何教授说出最后几个字时,是拧着眉头。
“其实心里的病比**病更难治疗。”
世界瞬间无声了。一时陷入寂静。
静的四年的光景有点窒息,连殷斐一贯平稳的呼吸都似乎消失了。
片刻,他弹弹烧白了半截的烟灰,望着在他面前神态笃定的何教授不言而喻的表情,他轻轻的笑了笑。
“照何伯伯的意思,就是——”
“我不表态,大斐,一切先以明早的全身检查为依据,怎么样?”何教授迅速接过话头,以一个医生的职业敏感说道:“明天,我第一个给金小姐做检查,下午你来。”
“好。”笃定的对何教授点头。
半眯上眼起身的动作,很慢,像电影镜头的慢镜头。薄唇勾勒出极其复杂纠结的笑容。
轿车里,殷斐一直神不守舍的神态,一直臂肘支在开着的车窗上,慢慢的吸烟,眼眸被睫毛低低垂下挡着,好像一直在看一个焦点。
小吴偷眼从车外后视镜看他的老大,经过一番心理斗争后,犹豫地看看车内后视镜里的殷斐,又看看车窗外的太阳,终于忍不住说:“殷总,早上,太太说,让您早上接完婉柔小姐,中午去小馒头的幼儿园参加父母亲子午餐活动。太太说让我提醒您。”
车后座上的男人,微微点头,笔挺的白衬衫绷着上身,脸上像是开了空凋,冷着。
长腿交叠,不说话,静静的看着窗外,那份由内而外渗出的冷寒和疲惫,让小吴不敢再说啥。
一时车里只有轻微的车速声。
片刻,后座有了清冷的压抑的声音:“女人的爱,有时候真是很可怕。”
小吴愣住。紧接着点头:“嗯嗯。殷总说的是。”
“得不到爱的疯狂更可怕。”
“嗯嗯。殷总说的是。”小吴继续点头。
殷斐身子从车窗上移到座位,乓当靠在后座上,闭眼,手里将一根完整的烟,揉得稀碎。
小吴从后视镜里看见吓的大气也不敢出,目不斜视的开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