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敢相信,自己会做这样的事。我一直不认为能够镇定地做这些事的人会是自己。今晚睡觉时,应该会躲在被窝里回忆这时候的模样吧?然后,现在的体验就会变成噩梦,接着就被吓到,在黎明时分从床上跳起来吧?我是那么想的。
我伸出双手,试图移动整个右脸颊都埋在血池里的日照的头颅。可是,却动不了,因为血块已经凝固了。臭气消失真是帮了我很大的忙,不得已,我只好动作粗鲁地推着头部,想移动它,但它还是不动,没办法,只好更用力了。结果,我听到吱吱的剥离声,头颅总算可以移动了。
这时候,头颅的移动还不至于让我感到害怕,反而是看到头骨上的头皮和脸颊肌肤并没有因为移动而变样,让我觉得很可怕,整个人都吓僵了。仔细回想一下,是因为我从未碰触过这样的人类肌肤,才会觉得如此恐怖。
我用双手抓着头,像是集中了全部的精神才能将冷得像冰的东西抬起来一般。这一刻让我真实地体会到了体温象征生命这个道理。头颅的重量也让人大感异常,这让我有了全新的认识,原来人的头是这么重,就像一颗保龄球。当我将身体往前倾时,突然觉得自己的脖子很伟大,竟然能承受如此重的东西。
就在那一刻,应该已经完全变干凝固的血液,竟然从脸颊上垂下一条黑色的血线,看到那景象,我只觉得胃里的东西全都要翻出来了。
我想都没想就转过身,闭上眼睛让这种不适的感觉消失,然后好像又变得有力气了,精神也跟着恢复。我尽量不去看死者的脸,将日照的头颅摆在毛巾上面,然后赶紧抓起毛巾的两端,盖上包好。接着,我又想起该做一件事,又抓起毛巾的两端,轻轻打个结,因为如果没有打结,就会不方便搬运。
我站起来移动位置,来到断脚的旁边,一样将两条毛巾叠在一起,摊在榻榻米上面,开始工作。处理小腿的作业显然比处理头颅轻松多了,虽然血块都一样凝固变硬了,但只要稍微粗鲁、用力一下,就可以轻松移动,不像头颅的阻力那么大。小腿的肌肉和脂肪部分都比头部厚,可以感觉到依旧保留着些许弹性。而且就体积而言,显然算是很轻的了。
可是,要如何将小腿摆在毛巾上就成了问题。小腿较长,横放于毛巾上的话,毛巾无法打结,也不可能完全包住。所以只好先用两条毛巾将小腿整个包住,再用剩下的一条毛巾捆在中央、打结,然后将这个包裹推给里美。
&ldo;那么,你可以提着这包东西吗?因为我拿着另外一包。&rdo;
说完,我打算转身回到放着装头的包裹和木刀的地方。但是,我的身体却僵住没动。
伸手接过包裹的里美也静止不动,身体像是冻僵了一般。她原本已经伸出来的双手,突然无力地垂落于榻榻米上。原本一直低着头的她抬起脸来,只见她脸色苍白。
她那凝视着我的眼睛里,早已是盛满泪水,然后,她用右手捂着嘴。
&ldo;里美,你怎么了?&rdo;
但是,她没有回答我,突然站起来,朝黑住和二子山的方向,捂着嘴跑了出去。她没有带竹刀出去,而是将竹刀留在了榻榻米上。坐在前方榻榻米边的两人,看到她这个样子,吓得站起来。
&ldo;二子山先生,帮我看着她!&rdo;我大叫着。
里美跑到走廊,然后朝右转,消失不见。二子山赶紧迫过去,黑住也跟着跑过去,但是他马上又跑回来,对我说:&ldo;犬坊小姐吐了。&rdo;
我点点头。刚刚的勇敢都是装出来的,其实她很害怕吧。
&ldo;那么,黑住先生你过来帮我吧!&rdo;
于是黑住就爬到榻榻米上,左手拿着金属棍,朝我走过来。我指着榻榻米上的那个包裹。
&ldo;你能帮我拿那一包吗?&rdo;
黑住点头表示没问题,然后弯下身子,毫不犹疑地就抱起包裹。于是,我又回到摆着头颅包裹的位置,拿起包裹、木刀以及里美的竹刀。俯瞰下面的血泊,原本有头颅和小腿的地方空了出来,能看到下面的榻榻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