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见秀的嘴紧紧地吻在了张思真干涸的双唇上,将张思真最后的话语堵在喉中。张思真身子不安的扭动了一下,两只手缩在胸前推挡了几下,却突然猛烈的回应起来,疯狂的用力的吮吸着李见秀的唇,毫不停歇。一股清新和芬芳在湿润和灼热中弥漫,李见秀只觉天旋地转,直到感觉如同溺水般无法呼吸,不得不轻轻推开张思真。耳边传来张思真如喘息呻吟般的低语,&ldo;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rdo;,反反复复,没有止境。李见秀此刻已经晕了,突然听到张思真不停的念着自己的名字,如此轻柔,如同梦呓:&ldo;嶷贤啊嶷贤,我本一直梦想可以和你过着素手添香,临窗画眉的生活,但是,我却再也做不到了。嶷贤,我绝不能给你一个残花败柳的身子。珍重了,嶷贤……&rdo;
此音入耳,本已如火焚身的李见秀立刻被从梦境中拉出,清醒过来,却只感觉到横抱在自己怀中的身子在轻轻的抽搐着,一股暖流渐渐润湿了自己的身体。蓦然感觉到其中不对的李见秀一把掀开那遮盖在张思真身上的青衣,触目间,寒芒闪烁的渠腾宝剑已没入了张思真的腹中,却不知是何时张思真将自己丢弃在地的宝剑捡拾在手,但却是早存死志,恐怕绑缚一松就已在青衫掩盖下将宝剑持在手中,趁李见秀意乱情迷之时立刻自尽。看到那如泉水般流出的血,李见秀顿时慌乱起来,想将那青衫裹了上去,却根本无法止遏喷涌的鲜血,顷刻间就已血沃如溪。
看到手忙脚乱的李见秀,张思真渐渐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向李见秀道:&ldo;没用了,嶷贤,我早该死去了。能在死前看到你最后一面,嶷贤,我知足了。&rdo;说着猛咳一声,喉头吐出一口红血,滴在青衫之上,宛如雪夜青天下盛开的烈烈红梅。李见秀叹息一声,放弃了最后的包扎,将张思真渐渐变冷的身子拥在怀中,双眼泪如雨下,颤抖着问道:&ldo;为什么,为什么啊。&rdo;
张思真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却伸出手来,轻轻摩挲着李见秀泪水肆虐的脸庞,将滚下的泪珠轻轻拭去,轻柔的道:&ldo;我阿爹一直说我是个假小子,说我跋扈娇气,没有人会娶我。现在我就要去见我阿爹了,我可以很开心的对他说,爹,有个叫李见秀的傻小子愿意娶我,他对我很好很好,我也对他很温柔很温柔,他说了,我就是他心中最好的女子。&rdo;说到这,从张思真口中呛出一口血来,李见秀泪水滴下,在血泊中溅开一道小小的痕迹。却听张思真继续喃喃道:&ldo;我好开心,真的。这辈子,有你曾经陪过我,我就很开心,很开心了……&rdo;语声渐渐的低微下去,终不可闻……
&ldo;不要啊……&rdo;,李见秀悲哀的惨号回荡在小小牢房之中,那壁上的油灯扑闪着,火焰摇曳,渐缩如豆,终至熄灭……
逸气走风雷(八)
看着眼前的那堆被油浸透了的木柴陡然冒出了熊熊的火焰,将如在安详沉睡的张思真渐渐吞没,那恬淡娇憨带着淡淡笑意的如画娇颜在明亮的火光中显得如此的灿烂美丽,随着火光泛着耀眼的光芒,青烟冉冉而起,恍惚中似乎遒绕成一只翩然起舞的火中凤凰,显出涅磐之光。
李见秀的手用力地捂着自己的嘴,强迫着将绝望的哽咽吞噬在肚中,清泪无声的流淌在脸上,在火光的炙烤下蒸腾消失。一阵杂乱脚步声响,蒋锐侠带着数名亲兵赶了过来,看到那正熊熊燃烧的柴堆上被火焰吞噬的女子,蒋锐侠的脸上痛苦的扭曲起来,停下脚步,静静的呆立一侧,高大的身影在火焰映照下,光影变换,明灭不定,而瞳孔中却闪烁着难明的光芒,似乎痛苦,又是悔恨。一旁静候的颜云放走上前来,看着蒋锐侠,压低声音,轻轻问道:&ldo;你也来了?&rdo;蒋锐侠闭上眼深吸了口气,方缓缓回应道:&ldo;是啊,来送我的妹子最后一程啊……&rdo;。颜云放也不知该再说什么,抿着嘴,和蒋锐侠二人静静并肩站立,呆呆的看着那燃烧的火焰喷吐着无情的光芒,听着那木柴噼啪声中混杂着李见秀咽喉里压抑不住的悲声,蓦然间感觉天地之大,却无情如斯。昨日还笑颜如花的俏丽娇娆,此刻却化作了一缕青烟。
蒋锐侠此刻心中却不知何等滋味。当日他和孙庭先定计,故意由得张思真放走李见秀,原是想让张思真在李见秀走投无路之际,可以规劝其投奔红巾,却没想到张思真竟然为此而香消玉殒。看到那熊熊燃烧的火苗,蒋锐侠心中也已经悔恨夹杂着痛苦,燃烧起了滔天的火焰。
&ldo;嗒嗒嗒&rdo;,马蹄击打在青石地面上的清脆声音飞快传来,众人闻声回头,却看到一个身影从来马上突然倒栽下来,又迅速爬起,不管不顾的直向燃烧的火堆扑去。蒋锐侠心中一惊,已经认出来人正是周海羡。庐州城破,周海羡带着部下接管庐州各处防务,杨耀岚则负责收容俘虏,清点战利。此刻赶来,必是知道了张思真不幸的噩耗。当日他和昂永相二人暗恋张思真却不敢明言,待到后来昂永相被俘而张思真却恋上了李见秀,周海羡为人沉静内向,却将这段情深埋心中。此时此刻,却还那里能在做超然之态,真情流露下,早已泣不成声。批甲之身,立在火堆旁,任烈焰将身上黑光铠甲灼烧的泛出隐隐红亮,依然固执不动静默于前,温柔看着火中那梦寐容颜,沧桑面上悲苦难名,点点泪光晶莹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