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洞房昨夜停红烛,待晓堂前拜舅姑。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rdo;
那一瞬,他心里眼里也只有她的娇羞,想着她的温柔体恤,善解人意。
于是,他想,罢了。那风花月雪不过是说书人的故事,用来哄骗不知所谓的少年罢了。而他叶甚已过了不知所谓的年纪,与其娶一个随时需要他要哄着的妻,不如娶一个贤惠的,能与他齐心协力的妻。而柳嫣虽是姿色平庸,但贵在娴静大方,通情达理。他与她相扶相持,到了百年,黄土垄中,他们兴许就成了世人的一段佳话。
却不料,所有的想法都付之东流,都被一个称呼给毁了。
&ldo;婠婠。&rdo;
&ldo;婠婠。&rdo;
这两个字宛若有毒,一念成瘾,再戒不掉。沾染的人不管相干与否,终也没有好结果。
婠婠呵!
叶甚舌尖轻舔,将这两个字含在唇齿间缠弄。
而那一声婠婠如斩不断的三千流水,它温柔的在他齿间流淌,最终汇成三丈红尘。一丈在此岸,一丈在彼岸,剩余的一丈在奈何桥。奈何桥渡不过红尘,他便忘不掉。既忘不掉,那便记着罢,记在心尖,记在红尘里,等着它将他吞噬,他便能忘却。
不曾想,他也这般痴情。
叶甚笑,冷硬的眉眼染上风流,那许风流不亚于三月的桃花,绚烂了靡靡的春色。柳嫣被他笑得惊心,她惊异于他蓦然柔化的眉眼,惊惧于他眉梢忽染上的媚色。这个冷硬的男人一旦柔软下来,不说倾城色,却也极惊动人。
&ldo;明日苏莞莞与荷叶一起抬为贵妾,夫人今晚可得养好精神,别到时座上脸色难看。&rdo;叶甚甩下话,晃悠着出了柳嫣的屋子。
柳嫣心头一震,随即锐声喊,&ldo;苏莞莞不过是个烟花女子!&rdo;
然而烟花女子又如何呢,他是爷,只要他高兴,便是他说了算!
第二日,两顶小轿自侧门而入,直往柳嫣的院子。待到了院门,轿子停下,两个丫头捧着火盆上前,将火盆搁置在轿门前。新人下轿,跨过火盆。老妈妈端了柚子水上前,两位新人接过,轻抿了一口以示去晦气。老妈妈退下,喜婆拿着花生往新人身上扔,喜婆扔花生时,新人得接住花生,接的时候身子不动,手动,以示端庄。而新人接的花生越多,表示越能生。扔过花生,喜婆上前背着新人入正厅。
厅里叶甚和柳嫣换了新衣,俩人面无表情的坐在首座上。待到喜婆背了苏莞莞和荷叶进来,柳嫣神色微变,眼里的恨意晃眼而过,心里恨极荷叶的背叛,苏莞莞的洋洋自得。然而她表面功夫素来做的好,不过瞬间,她唇角已噙了笑,好似那一闪而过的恨意只是个错觉。
两位新人给叶甚和柳嫣磕了三个头,丫头们忙斟茶来,两位新人接过。因荷叶的出身要比苏莞莞高些,故而她先敬茶。
双膝跪地,双手端茶举过头顶,以着一副祭祀的姿态臣服在叶甚面前,荷叶道:&ldo;六爷,请用茶。&rdo;
叶甚接过,轻呷一口。
苏莞莞照做。
两人又给柳嫣敬茶,柳嫣喝了茶,忙吩咐苏莞莞和荷叶起身。两人叩谢,相互搀扶着起身。柳嫣见状,欣慰的笑着。&ldo;好好,咱们姊妹间理应互相帮扶。&rdo;
苏莞莞和荷叶道:&ldo;夫人说得是。&rdo;
柳嫣道:&ldo;莞莞,你是新人,府里诸多规矩想来也不太明白,日后尽管请教你荷叶姐姐就是。&rdo;苏莞莞应声是,柳嫣笑道:&ldo;说到荷叶,你这名字到底是个下人名,如今已做了姨娘,还用这个名字却是不妥了。我记得你原姓莫,日后你便更名为莫忧罢。&rdo;
莫忧道:&ldo;多谢夫人。&rdo;
柳嫣道:&ldo;六爷可觉得有不妥之处。&rdo;
放下茶盏,叶甚指着苏莞莞,&ldo;前人有言:返璞归真。而莞莞又多有重名,你唤真真便是&rdo;说罢起身往门外走,&ldo;我院里设了几桌酒席,你们若是没事便过去见见客。&rdo;
他走得匆忙,待话音落,人已经出了屋子。柳嫣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又见垂手而立新抬的两个妾,气得脸色大变,再也端不住架子。冲着两位新妾道:&ldo;杵着做甚么,还不去见客!&rdo;
第78章是离人泪(8)
半亩方塘不过一方池水,一方水榭,一方院落,又因现下方是四月中旬,池里的睡莲未开,景致却有些清冷了。因而昨日叶甚命人将京里红色的莲花河灯买来,置了一池,如今瞧着,竟是睡莲开满池,别具情调。
自水榭至浮桥摆了六桌酒席,这些人都是年少时的玩伴,如今大都已当爹。远见叶甚独自一人走来,席间一满脸络腮胡子的男人扬声道:&ldo;今儿是子谦大好的日子,怎不见美人相伴?&rdo;
叶甚笑道:&ldo;还请洛兄放过。&rdo;
那头程度打趣,&ldo;咱们叶大将军那是怜香惜玉呢,怕咱们冲撞了美人。&rdo;
众人大笑,又听得一人道:&ldo;子谦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rdo;
程度惊道:&ldo;杨兄这话何解?&rdo;
陈甄笑着解释道:&ldo;他前些年死活不肯娶妻生子,等咱们孩子都上房揭瓦了,他这才抱得美人归。这不,成亲不过两个多月,又新纳两个妾。这不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rdo;
众人笑道:&ldo;是极,是极。&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