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娘娘可否把秋菊借我一用?&rdo;殳懰直接说出自己的想法。&ldo;皇上每次来长春宫不是都喜欢吃秋菊做的菜?今儿是腊八,请秋菊捡皇上喜欢、她也拿手的做几样来,趁着晚膳给皇上送去。想来今天皇上也没有好好用膳。&rdo;
密嫔有点担心地看看殳懰,问道,&ldo;孩子,你要去给皇上送去?&rdo;
殳懰平静地点点头,&ldo;是。密妃娘娘不要担心。我不会触怒皇上。何况……&rdo;她略一沉吟,后面的话却没有说出来。康熙皇帝已经是天命之年的高龄,让一个高龄老人生了一整天的气,连饭都不能好好吃,也实在不忍心。
&ldo;不行。&rdo;
&ldo;如此正好。&rdo;
不料密嫔和德妃却异口同声,意思相反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一时之间有点别扭。两个人谁也没再说话。
殳懰看看了德妃,眼睛里明明是热切地盼望,她的&ldo;三个&rdo;儿子现在都不知道怎么样了,她极其渴望能得到消息。
&ldo;娘娘,别担心,我只是去给皇上送些吃食,然后见机行事。后宫的规矩我懂。&rdo;殳懰安慰着密嫔。她早就心意已决了。
秋菊做了康熙皇帝爱吃的两道菜:六合同春和八珍豆腐。连着腊八粥和几样饽饽一起装了食盒子。德妃看着也揪心,嘱咐着,&ldo;可要小心啊。&rdo;密嫔跟着送出来。看看天色已暗,外面竟然刮起了北风,吩咐人去承禧殿取大毛的衣服来给殳懰。
殳懰看着密嫔翠袖单薄地站在寒风里万分牵挂地看着自己,心里真是说不出的难受,只说道,&ldo;娘娘,你快点回去吧。冻病了可怎么好?&rdo;说罢硬是让宫女扶着密嫔送了回去。
此时温惠已经拿了大毛衣裳来。一边帮着殳懰披上斗篷,一边亲自提了食盒子说,&ldo;我服侍格格去吧。&rdo;一眼看到温惠通红的眼睛,殳懰点点头,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一前一后奔乾清宫去了。
乾清宫在昏暗的天色中显得高大而深邃。殳懰刚到门口就被乾清宫的首领太监李六福拦住了。李六福跟着康熙皇帝三十多年,在后宫也算是颇有权势,只是为人很平和,从不恃宠生骄。他是在喀喇沁亲眼看着康熙皇帝把殳懰带回来的,此时对她也执礼极恭。只是说话非常简洁,只说,&ldo;皇上在歇着,谁也不见。&rdo;
&ldo;谁也不见,这是皇上亲口吩咐的吗?&rdo;殳懰反问了一句。
&ldo;这个……&rdo;李六福一怔,竟然被问住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殳懰却不待他再说什么,便淡淡一笑,道,&ldo;我知道谙达是心疼皇上,为皇上着想。我也和谙达的心思是一样的。后宫不许干政,我也是懂规矩的,不会在皇上面前乱说话。只是寻常人家里也没有饿着老爷子,由着他生气,不给吃饭的道理不是?我只请谙达进去禀告一声,就说我给父皇送膳食来了。如果父皇还是执意不见,我立刻就走,绝不为难谙达。谙达你看可好?&rdo;殳懰笑吟吟地看着李六福。
李六福听殳懰说得有道理,再看她确实是带着食盒子,坦坦荡荡不像有别的心思。刚才又被恩威并施地一吓,认定这位多罗格格不是个任谁都能捏的软柿子,也就只好答应道,&ldo;那奴才就进去禀告一声,看万岁爷如何定夺。&rdo;说着躬身而退。
在乾清宫殿外,寒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殳懰料想得要过一些时候,所以也就安心等着,反倒不那么紧张了。温惠倒有点耐不住,一会儿便向里边张望一遍。实在忍不住了就问殳懰,&ldo;格格,如果万岁爷不肯召见怎么办?&rdo;
殳懰此时心里已经定下来,不管怎么样都要想办法见四阿哥胤禛一面。便镇定自若地答道,&ldo;若皇上肯召见自然更好,若不肯召见就另谋它策,总会有办法的。但是既便是皇上召见了也不定就有益处,也只能见机行事。别着急了。&rdo;温惠不好再多问,却急得只是在原地打转。
出乎意料的是,没多大一会儿功夫儿,就看到李六福亲自小跑着出来了,老远就低声喊,&ldo;格格,万岁爷请格格进去。&rdo;脸上也不似刚才不阴不晴的样子,笑得倒好像很高兴一般。临走近了又加了一句,&ldo;万岁爷只见格格一个人。&rdo;这是预料中的事。
殳懰先向李六福道,&ldo;多谢谙达。&rdo;说着从袖筒里拿出一个红封袋,里边装着一张一千两的银票,递给李六福,&ldo;谙达辛苦了。&rdo;
李六福先是不肯接,笑道,&ldo;哪里用格格破费。&rdo;但是看殳懰很坚定还是收了。
殳懰从温惠手里接了食盒子吩咐道,&ldo;你先回去吧。不用等我。放心。&rdo;说着便不再看温惠一眼,径直跟着李六福往里边走去。温惠一直目送他们进去,完全看不到了,才心事重重地一个人慢慢走回长春宫。
李六福一直把殳懰带进康熙皇帝休息的内室,轻轻禀告了一句,&ldo;皇上,殳懰格格来了。&rdo;然后便退出去关上门。康熙皇帝坐在一张铺设得很舒服的圈椅里,面色苍白,看似很无力,感觉完全是椅子在架着他一样。皇帝身上穿着寻常的褐色团花宁绸棉袍,两手扶在圈椅的扶手上,虽然神色疲劳却目光锐利地看着殳懰走进来。
此刻,殳懰觉得康熙皇帝就只是一个老人,一个精神不济的老人。他也需要别人关心、照顾。可是他又不是普通的老人,他掌管着这万里山河,所以没有人敢真正地关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