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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第1页）

而看到殳懰一身花团锦簇又活泼泼地走进来，康熙皇帝也觉得仿佛是一室生春，顿时眼前一亮，心里有一丝慈爱慢慢升起来。殳懰先放下食盒，然后蹲身一安，脸上很快就漾上了明朗的笑容，&ldo;子臣给父皇请安。今儿是腊八，子臣给父皇带好吃的来了。&rdo;

康熙皇帝看到她略有笨拙的请安动作倒是被她逗得破颜一笑，&ldo;说说，带什么来了？&rdo;

殳懰是存心要逗起康熙皇帝的食欲来，让他放量吃一顿。一边亲手打开盖子把吃食拿出来，一边笑道，&ldo;父皇自己来看看啊。这个六合同春可是德妃娘娘的小厨房特意为父皇自创的菜。有上好的火腿，韭黄，虾仁……味道鲜着呢，父皇闻到香味了吗？还有这个八珍豆腐也是父皇百吃不厌的菜。腊八粥又懦又滑，也是德妃娘娘和密嫔娘娘教敬父皇的。&rdo;

这番话说得让康熙皇帝心里又温暖又舒服，精神一放松下来，自然有了食欲，不由自己站起来走到桌边，看了看。向殳懰笑道，&ldo;你这个小丫头，真是长了一张巧嘴。那你就陪朕一起用膳吧。&rdo;说着已经坐下来。

殳懰笑道，&ldo;那子臣可不敢。子臣就在一边服侍父皇好了。子臣给您试菜。&rdo;说着拿了一柄银汤匙就要下去。康熙皇帝却拦住了她，&ldo;不要这些规矩了。&rdo;然后便自己动手拿起乌木筷子下箸而食。

殳懰看康熙皇帝吃饭的样子和任何一个与他年纪相仿的老人并没有区别。也许在他心里也希望能够像其他老人一样在晚年过得平淡而安乐。人总有不可得的，这在康熙皇帝来说就是看似简单而不可得的。殳懰不愿意再在这样的时候打扰他，只希望他能够平平静静地吃完这一顿饭。

终于，康熙皇帝放下筷子，面色微红润了一些，气色明显比刚才好了很多。站起身来踱了几步，笑道，&ldo;好。菜很合朕的口味，浓郁清新而不肥腻。你回去替朕传口谕给德妃和密嫔，朕这一顿晚膳用得很好。&rdo;

&ldo;是。&rdo;殳懰答应着。在这一刻，她忽然什么也不想说了，她只想让康熙皇帝的这种好心情保持下去，如果能晚上再睡个好觉就更好了。正在犹豫着要不要现在就告退，忽听康熙问道，&ldo;德妃和密嫔就只遣你来给朕送吃食？没有别的话吗？&rdo;声音已从刚刚的慈爱渐渐变冷。

殳懰无端一个寒颤，此时才番然猛醒，他毕竟是康熙皇帝啊。所谓伴君如伴虎真的是有道理的，也许只有自己是一厢情愿地把他当成了一个普通的软弱老人。身体有点僵直地跪下来，不愿再抬头，中规中矩地回答，&ldo;回禀皇上，德妃娘娘和密嫔娘娘原想着今日腊八，所以想孝敬皇上吃食，没有别的想法。子臣也想来给父皇请安，所以就亲自给父皇送来了。&rdo;

能非常明显地感觉到康熙皇帝锐利的目光在自己头顶上直视着。停了半晌，只听那个略有苍冷、清冽的声音又在头顶上响起，&ldo;这么说，是你自己有话想对朕说？&rdo;

殳懰此时已经横下一条心，时间也不许她再细斟酌。来不及细想，开口道，&ldo;子臣本来是有话要说，但是现在不想说了。&rdo;

&ldo;为什么不想说？&rdo;康熙老爷子追问道。他偏偏不问想说什么，只问为什么不说。大概也是心里非常明白殳懰曾经想说什么。

殳懰觉得渐渐地紧张起来，已经汗透重衣。却发自本能地回答，&ldo;只想让父皇好好地用晚膳，然后好好地休息一夜。&rdo;康熙没说话，仍然直视着她。殳懰犹豫了一下又答道，&ldo;德妃娘娘和密嫔娘娘都很担心，子臣看着不忍心。来了乾清宫，见了父皇又觉得父皇也殚精竭虑、疲惫劳顿，子臣更是不忍心。就算是有什么事，自然有父皇乾纲独断，子臣不宜参预其中，所以什么都不想说了。而且，子臣相信父皇，断断不会让两位娘娘伤心。父皇也是众位阿哥的慈父，一定是为他们好的。子臣现在只希望父皇今夜好好地歇一晚。&rdo;

这一大篇话说完了，殳懰忽然觉得心里无比的轻松，悄悄地做了一个深呼吸，原本僵直的身子也软下来，强撑着没有倒在地上。仍然是不敢抬头，屋内寂静得似乎一片羽毛飘落都可以听到声音。只是不知道此时的康熙皇帝是什么表情。

过了很久很久，忽然康熙皇帝的声音又响起来。这时他又是一个普通的老人了，不再是个威严的帝王。&ldo;如果朕准你一个要求，你现在想如何？&rdo;

殳懰心里波澜不起，因为最想做的事早就在她心里翻过了几百次、几千次。只是此时纶音突降有点意外而已，她慢慢抬起头，但是仍然跪在地上，仰视着康熙皇帝，眼睛里满是询问。

康熙皇帝也低头俯视着她，此时已是恢复了如常面色，甚至还带着一点淡淡的笑，重复道，&ldo;你只有提一个要求的权力。&rdo;

殳懰眼里渐渐涌上泪来，忽然猛地叩下头去，不再迟疑，大声说，&ldo;子臣想见四阿哥一面，只见一面。请父皇允准。&rdo;说罢便伏地不起。这是此时此刻她心里最真实的一句话，一个在说出口之前连她自己都不十分明朗的愿望。但是就在这样一个最该谨慎的时候，这么任性地就冒出来了。

接下来是沉默。至于为什么偏偏想见四阿哥，康熙皇帝没有问，这倒有点出乎殳懰的意料之外。静的可怕，今日连着几个皇子都遭了严遣，殳懰不知道皇帝会怎么对待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