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没有办法假设的事。殳懰此时已经足以感激他,但是这并不能代表她对他有别的什么改变。慢慢从胤禩怀里挣脱出来,这一次他没有再勉强,缓缓地放开了她。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胤禩的问题,胤禩却不再追问,只是抬手轻轻拭过她面颊上的泪痕,不知是什么滋味地向她轻轻笑道,&ldo;我不敢做非分之想。你也不必为难。有今日意外之缘我也足慰此生了。你该回去了。&rdo;唯有这样不肯强求的话让殳懰心里更觉得歉疚。
胤禩等着殳懰情绪完全恢复,泪痕也干透了,才让目送着她出了西花园,自己又等了一息才离开。
第十三章
雍亲王娶侧福晋的消息对于长春宫里的德妃来说确实是个好消息。繁华热闹之中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殳懰的内心变化。道贺的道贺,颁赏的颁赏,等一切都逐渐安静下来的时候已经是天色将晚。而这个时候即将要迎来一场皇子婚仪典礼的雍亲王府却正好与长春宫里的热闹相反。
入夜之后,整个雍亲王府更安静。除了当值的仆役之外,并没有人出来乱走,无论主子还是奴才都呆在自己该在的地方。唯一不同的是太和斋并没有像往常这个时候一样亮起灯来。而雍亲王府的主人却正坐在这一片黑暗之中。从近午时接旨之后雍亲王胤禛就一直坐在太和斋临窗的书桌前。
康熙皇帝把年姝莹指给胤禛做第一侧福晋,这是连他自己都很意外的事。年姝莹的父亲年遐龄致休前做了多年的湖广巡抚,属于外任的封疆大吏;雍亲王的嫡福晋乌喇那拉氏,其父费扬古任步军统领、内大臣;论起出身来,这位新侧福晋年氏与嫡福晋乌喇那拉氏不相上下。不仅如此,康熙皇帝还把年氏一门都划入汉军镶白旗,雍亲王是镶白旗的旗主,这样一来,年氏一门便都成了雍亲王的旗奴。这年氏一门里最重要的一个人便是年侧福晋的二哥,名字叫做年羹尧,年纪与胤禛相仿佛,单从科举里取功名,而立之年刚过,现已从礼部侍郎任上外放四川巡抚,是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康熙皇帝把这样难得的人划入了胤禛门下,这倒不能不引起胤禛的思考。
其实自己的母妃暖寿那日,年夫人和年姝莹的突然出现就已经让胤禛心里觉得蹊跷。只是当时他觉得事不关己,所以根本不关心。而且,那一天,他明里暗里最关注的人就是殳懰,哪里还顾得上看别人。也听到母妃说他和年姝莹是一对佳儿佳妇,但是纳侧福晋是关系着皇嗣血胤的事,至关重要,根本由不得母妃做主,所以更没有把那样的话当作真话去听。
可是现在,指婚的圣旨已经下来,再加上年氏一门入他旗下,中间牵涉的事极多,也极复杂,就不只是单单纳个侧福晋的问题了。而且,就算是自己心里再一万个不愿意,也并不能即刻去禀明康熙皇帝说不要这个侧福晋。皇帝绝没有收回成命的道理,这样一来就变成了既定事实。再说,也没有不要这个侧福晋的理由。
从心里来讲,胤禛此刻的心情也极复杂。感觉到了父皇对自己态度的变化,赐爵位这是关系到体制的事,还说不出什么,可是如此精心地安排门下人确实又非同一般。胤禛心里渐渐有一种踏实起来的感觉。可是眼下他想的最多的还是殳懰,指婚的事料想她也已经知道了,只是不知作何感想。
坐在在黑暗里,胤禛脑海里却一遍又一遍地回放着和殳懰每次见面的情景,八阿哥府、乾清宫、长春宫、雨花阁……她每一次的样子,说过的每一句话,他们之间的一幕一幕……发现这些原来在他心里珍藏得这么点滴不漏。惊讶地发现,殳懰在他心里已经占据了这么深入的位置。深深地后悔最后一次和她争执的事。后来才知道她和胤禩在胤祥的府门口只不过是不期而遇。也许正是因为从前和汪夏涵之间让他陷入太深,那么难以自拔,所以这一次才会让他这么害怕。后悔竟然跟她说了&ldo;永不相见&rdo;的话。后来再也没有机会和她单独见面,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在心里将他淡淡地抹去。就在刚刚接到旨意的一瞬间,他甚至有种冲动要立刻到长春宫去瞧瞧她,只要看到她对自己笑一笑就安心了。可是这又是多么难的事。如果殳懰不是喀喇沁的多罗格格,那只要她笑一笑,点一点头,就算是多了一个年氏侧福晋又能怎么样呢?
殳懰是亲眼看得到那天年姝莹对胤禛的一见倾心。在指婚的消息之后,心痛开始一点点漫延开。经不起一点点的思索,越想越觉得痛入骨髓。尤其是此时住在长春宫里简直就是一种折磨,人人都会去向德妃道贺。在哪里都可以听得到在称赞年家二小姐,姿容美丽自不必说了,也有说她家教甚好的,也有说她温柔敦厚的,人人赞她将来一定会是雍亲王的良配。在长春宫里,雍亲王要纳年姝莹为侧福晋这旨意的冲击力甚至超越皇子娶嫡福晋这样的事。在这样的环境里,殳懰真有一种即将崩溃的感觉,似乎每个人说的关于这个消息的每一句话都是为了要在她心上狠狠地钉进去一颗钉子。而这些钉子却不可能完全消失。即使是它们有朝一日会被拔出来,那她的心也依然是千疮百孔,不可能再复原了。
好在这个时候汪夏涵来了。她也是跟着汪夫人进宫来给德妃道贺的。看到殳懰的时候竟然很吃惊地仔细看了她好半天,&ldo;怎么才几个月的功夫没见,格格就瘦了好多?而且气色也黯淡了不少。&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