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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第1页）

第八章

九州清晏有一间前殿，是内外臣工向皇帝献贡品和画册、瓷器时专用来接见的殿宇。当雍正和殳懰进了这座前殿的时候，忽然看到迎面好大一幅画。这画和真人的比例差不多相当。

画上远处是隐隐青山，迢迢江水，近处是青草岸边半遮半掩从一片殿宇中伸出的一座高台。一位美人站在台上向远处眺望，一手拈花放在唇边，侧身而立，眼神中极其向往的样子。这位画上美人与殳懰的神态极其相似。

雍正看看画中人，再看看殳懰，微笑道，&ldo;画得很像。一真一假站在一起，真是让人叹为观止。&rdo;殳懰也觉得很惊讶，没想到朗世宁跟她见面并不多，居然能把她画得这么传神。

朗世宁已经从画的背后走出来，向雍正和殳懰请跪安。雍正大笑道，&ldo;爱卿看来已经深得中国画之精妙。朕倒想让你多画一些珐琅器的图样来。&rdo;朗世宁得到了雍正的认可，也非常高兴，&ldo;臣一定尽心尽力。&rdo;

雍正向朗世宁道，&ldo;你画得好，朕重重有赏。&rdo;说着便又仔细看那画，眼里甚是痴迷。看了好久，吩咐小太监拿到寝宫里仔细挂好。

允祥住的交晖园距离圆明园非常近。近日里来，因为雍正御体违和，所以允祥每日里无论如何都要进来给雍正请安。顺便再把该议的事议一议。这日里一大早，允祥还未来的时候殳懰忽然请旨要去交晖园探望怡亲王福晋温惠。雍正看她神色有些怔怔的，追问有什么事。殳懰只推说是很久没有见温惠，听说她最近也染恙在身，所以有点担心。因这时太监来禀告说怡亲王来给皇上请安，所以雍正也没有再问。

不知道为什么，允祥这几天一直有点心不在焉的，眼睛红肿，不知道是没有睡好还是为什么。表情也甚为木讷。说话也不像平时，只要雍正不开口，他也没有话说。

照例还是端月捧了茶来。雍正忽然问道，&ldo;端月，你祖籍是哪里？&rdo;明明记得皇上知道自己是苏州人，不知为何又有这一问。看他问得认真，端月怔了一下说，&ldo;奴婢祖籍苏州。&rdo;

&ldo;好。&rdo;雍正忽然一笑，吩咐道，&ldo;你坐下来，朕有话问你。&rdo;

&ldo;奴婢不敢僭越。&rdo;端月是很明白事理的人。皇帝跟和硕亲王并坐议政，岂有她坐下来的道理。&ldo;皇上有什么话请尽管吩咐。&rdo;说着不自觉得又看了看坐在雍正一侧一直沉默不语的怡亲王允祥。允祥没说话，只是看着他们，倒是允祥很少这么严肃忧郁。连端月都觉得允祥今日里好奇怪。

&ldo;你会说苏州话吗？&rdo;雍正饶有兴趣地问端月。&ldo;奴婢会说。&rdo;端月很干脆地回答。

&ldo;很好。&rdo;雍正笑道，&ldo;你说几句给朕和怡亲王听听。&rdo;

&ldo;是&rdo;，端月脱口而出便用吴侬软语说了一段。

雍正看看允祥笑道，&ldo;十三弟，你听听，这说的是什么？&rdo;

允祥强打着精神笑道，&ldo;臣弟完全听不懂。&rdo;

雍正又问端月，&ldo;你这说的都是什么？讲给朕和怡亲王听听。&rdo;

端月朗声答道，&ldo;回皇上，奴婢念的是唐朝李贺的诗&lso;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边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rso;&rdo;

雍正向允祥道，&ldo;十三弟，朕的意思不知你明白不明白。如果不是宫女，若是个地方官吏，说得一口别人听不懂的话，如何教化黎民？&rdo;

允祥此时已经将精神集中起来，应道，&ldo;皇上说的是。闽广等地方官员大部分不能精熟官话。&rdo;

雍正站起身来，走了几步，向允祥道，&ldo;朕就下道旨意，命闽广地区官员一体学习官话。&rdo;然后想了想又向允祥道，&ldo;朕就在都中办个正音书院，专门命人教习官话。尤其是闽粤两地，如果学不好官话，朕就停了他们的科考。&rdo;

这就是雍正的风格，要么不办这事，如果要办就要办得彻底。这大概是第一个推行官话，重视语言的谕旨了。

雍正其实已经注意到了允祥今天的魂不守舍。&ldo;十三弟……&rdo;刚刚要和允祥说话，忽然殿门口冲进来一个人，扑倒在地，声音哽咽，&ldo;皇上……&rdo;

雍正怔怔地望着这个太监，他不是九州清晏的，是哪儿来的雍正知道。所以他才会发怔，心里一阵阵冷嗖嗖的。那太监看看雍正，期期艾艾地说，&ldo;八阿哥……&rdo;八阿哥福惠是雍正和已逝的敦肃皇贵妃年姝莹唯一存活下来的亲骨肉。年氏薨后福惠由皇后乌喇那拉氏养育。皇后如今也缠绵病榻无力养育福惠，所以这次雍正到圆明园的时候便把福惠带在身边，要亲自养育。福惠自打亲生额聂薨后一直都病病怏怏，只是雍正绝对没有想到连福惠也会走到这一天。

允祥已经站起身走到了雍正身边，他的眼睛好像更红了。端月站在远一点的地方不知所措地看着雍正。允祥问那太监，&ldo;你说清楚些，别惹皇上着急。&rdo;

那太监看看雍正，终于说出来一句让雍正肝肠寸断的话，&ldo;八阿哥刚刚去了。&rdo;

不待所有的人反映过来，雍正已经是飞起一脚踢向了那太监，大喝道，&ldo;混账，为什么不早点禀告朕？&rdo;瞪时眼睛里全是血丝，青筋暴跳。然后便是身子一晃，允祥及时扶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