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苓瞧着她盯着暖轿发怔,轻轻提醒道,&ldo;娘娘,上轿吧,夜里风大,何况娘娘还在病中。&rdo;一袭话提醒了殳懰默默上了轿,感觉得到它启动了。忍不住要落泪,连紫苓都知道她病未痊愈,而他却这么毫不关心又着急地想将她遣回宫去。究竟是为什么呢?难道真的是因为端月?心里将信将疑。
坐在暖轿内一颠一簸地上了路,估计着快要出了圆明园的时候略略掀开暖轿的窗帘向外面看,这一走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来。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胤禛。也许现在他已经和端月在一起,每当想起这个就是她最最难过的时候。忽然记起三年前允祥曾经暗示过她,对端月的身份表示过怀疑,可是当时她却浑然不觉。她将眼泪忍了回去,掀开轿帘命道,&ldo;停轿。&rdo;
暖轿停下来,一会儿功夫紫苓从后面跟着的轿里下来,上来问道,&ldo;娘娘有何吩咐?&rdo;殳懰已经立意要弄个清楚,吩咐道,&ldo;去交晖园。&rdo;紫苓面有难色,端月已经将雍正的密谕传与了她及所有服侍殳懰的人。如今刚刚出园子,回宫还有好长一段路,主子却忽然要去交晖园,要是万一有个闪失,她和其他人就得以命相抵。可是殳懰又是如此决绝,实在是为难。殳懰看她面有难色,只好先安抚道,&ldo;我见怡亲王有急事,等见了面把事情说过了,立刻就回宫。&rdo;紫苓别无它策,也只好应命了。于是暖轿便直奔交晖园而去。
交晖园里与圆明园一样,都有一种沉闷的气氛。大概也源自于这园子的主子怡亲王允祥和雍正皇帝一样都是许多时日以来身染沉疴。殳懰停在交晖园外面命人进去回禀。她不想因为显得太过匆忙而让允祥和温惠为她担心。但是还是与她意料之中的一样,很快的功夫儿,怡亲王福晋温惠便扶着怡亲王允祥出来迎接她。
因为允祥生病的原因,进园子的时候比以前少了一些,而且每次都是因为有重要政务要与雍正商议。而福晋温惠进园子的时候就更少了,因为她要照顾生病的允祥。所以,殳懰和他们二人都有些日子没有见到过了。如今见殳懰忽然趁着夜色来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所以赶忙都迎了出来。这下倒让殳懰有了悔意,早知他们如此兴师动众,还不如不来的好。
温惠穿着宝蓝色宁绸棉袄,搀扶着着了栗色蟒缎棉袍的允祥,俱是家居常服,一看就是匆忙迎出来的,想必也没有心理准备。两个人还要行礼,早被殳懰拦住了,有些歉疚地道,&ldo;不必多礼了,进去说吧。&rdo;她现在哪里还有什么心情让别人对她行这种虚礼呢?
进了允祥的书房,温惠吩咐人拨亮了灯,上了热茶,顿时觉得室内一片温馨,殳懰忽然觉得她在这里竟找到了一种让她可依恋的感觉,心情也稍稍宁静了些。允祥这才疑惑道,&ldo;是不是四哥?……&rdo;他毕竟是当朝第一的和硕亲王,尽管心里颇为忧虑,但还能押得住自己的情绪。殳懰摇摇头,她忽然之间又觉得一时不知道该问什么,该从何问起。
还是温惠道,&ldo;这么晚了,格格怎么一个人出来?&rdo;在她映像里,如果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皇帝不会让殳懰这么晚一个人出园子。允祥也问道,&ldo;四哥呢?就让你一个出来?&rdo;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问,更是勾起了殳懰伤心。但是看允祥的样子实在是比雍正的病体也好不到哪里去。如此温惠的担心恐怕已经过甚,还不是要让他们再为自己这些理不清的事操闲心了。若说自己这么晚了出来只是为了探望允祥的病体,他们必然不信。但是一时又想不出什么好理由来,只好勉强笑道,&ldo;哪里有什么事,皇上好得很。我回宫去给皇后请安,路过这里,所以进来拜访。&rdo;这也并不是什么站得住的理由,但是也算是个借口吧。明明允祥和温惠眼里都是疑问,殳懰不等他们再问,便先问道,&ldo;十三爷也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了,可好些?&rdo;话是问允祥,实际却看着温惠。
温惠笑道,&ldo;多谢格格惦记着,还要专程来探病。王爷的身子总算是撑过了去冬,并没有比往年来加重。只要是过了立春自然就要好起来了。&rdo;这话听着也是虚话,可是允祥和温惠都是一样的面色平静。毕竟是多年的夫妻,倒真的越来越相近了。
殳懰心里也明白允祥和温惠必不肯以实情相告,再问也问不出什么来。一时自己瞧着又觉得允祥的气色也还不算差。三个人各有一肚子的心思,两方都是彼此隐瞒,都心不在焉地说了些宽慰话,殳懰便辞了去了。
允祥和温惠将她送出交晖园,看着那暖轿向着紫禁城的方向而去,心里都认定一定是出了大事,不让殳懰绝不会在夜里一个人单身赶路。但是有些事是做得说不得的,与其说些没用的,倒不如自己去观察观察看再决定怎么做。这是允祥为人的信条。
殳懰觉得一路上好长,似乎不知道什么时候是尽头。可是她也并不想从轿窗内看看外面到了什么地方。反正没什么区别,就算是回到了宫内,回到了养心殿,也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胤禛在等着她。而且外面也一定又黑又冷,她根本不想去看。还记得就是在养心殿的寝殿里,胤禛曾经对她说过,以后再也不许她离开他一步。当时真的很惧怕那种像是被圈禁的感觉,但是唯有现在才能感受得到那种感觉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