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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9章（第1页）

立秋这日是个又闷又热的阴沉天气。午后更是闷雷阵阵，但是却没有要下雨的意思。端月将煎好的药汁盛在小瓷碗里，用托盘托着向后殿的寝宫走去，心里却是惴惴不安。刚刚煎药的时候贾士芳来看过，告诉她说，这是给皇上用的最后一剂药，成败就在此一举。但是贾士芳说这话的时候面色阴沉而凄冷，又让她忍不住恐惧起来，总觉得今天好像要发生什么事一样。

等走到寝殿门口，端月停下来，微微舒了口气，定了定心神，将贾士芳那鬼魅般的样子从脑子里甩掉，然后便踏入殿内。进殿却是豁然一惊，雍正穿着全身玄色的短衣，正在擦拭一把寒光闪闪的宝剑。他做的那样缓慢而沉稳，好像在等待着一个什么时刻得样。

端月轻轻叫了一声，&ldo;皇上。&rdo;便托着药上前，跪下来，将托盘高举，&ldo;请皇上用药。&rdo;雍正一手提剑，扫了一眼那托盘里的药碗。黑色的药汁忽然让他恶心欲呕，冷冷道，&ldo;这个贾士芳，治病无方，朕不想再用他的药。&rdo;

端月倒觉得雍正现在已经是康复得比生病之前身体还要好，甚至偷得浮生返老还童的感觉，可是就不明白为什么雍正这么恨贾士芳，也不由得替贾士芳担了一份心。但是她又很快想起来刚才贾士芳说的成败在此一举的话，不由得便劝道，&ldo;皇上，贾道长说，这是最后一剂药，还是请皇上勉为其难，用了吧。&rdo;

忽然&ldo;嗖&rdo;地一声寒光一闪，雍正已经提剑悬于端月头顶。端月先是一惊，然后便很快静下来，她早就将她的性命置之度外，何况是他以剑相向。雍正看她毫不惊慌，仍然托着药跪于他面前，又冷冷问道，&ldo;你与贾士芳要通统一气来害朕么？你们是要毒死朕？嗯？一个人不行，再来一个人？&rdo;

端月此时已做好了准备，膝行两步上前又劝道，&ldo;奴婢请皇上用药。只要皇上用了药，想如何发落奴婢，但凭皇上。就是立刻便要了奴婢性命，奴婢也绝不后退。&rdo;雍正没说话，盯着她过了好久。端月已是声音发颤道，&ldo;奴婢的性命早就是皇上的，如果能用奴婢一命换来皇上圣体康泰，奴婢求之不得。&rdo;

雍正忽然想起那夜里在永寿宫，端月在他榻前说的，&ldo;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rdo;手里的剑缓缓落下。终于他俯身拿起药碗，一饮而尽，随即又把空碗放回端月举着的托盘里。端月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了地，她缓缓起身。正要转身去倒茶来漱口，这里雍正却忽觉得胸口一紧，又烧又痛，一把便将她拉住。端月促之不及，手里的托盘和瓷碗摔落于地，但是早已顾不得，被皇帝痛苦异常的表情吓住了。一边扶着雍正一边问，&ldo;皇上，怎么了？皇上！&rdo;雍正手里的剑早坠落地上，口里也似火烧一般，由着端月扶着坐下来，终于声音嘶哑、断断续续地吩咐道，&ldo;快……快去……快去……&rdo;他觉得已经气息衰竭，恐怕是大限将至了。在这个时候，他一定要见殳懰一面。话未说出口，端月却似乎明白了，问道，&ldo;皇上可是要请娘娘来？&rdo;雍正点点头。

端月稍一犹豫，她实在不放心这个时候留雍正一人在这里，可是又不能违圣命。雍正虽然不能再说话，但是目光却冷冷地盯着她，让她心惊胆寒。终于下了决心，&ldo;请皇上稍候，奴婢去去就来。&rdo;说罢也顾不得了，先去殿外命太监、宫女进来服侍，自己便直奔殳懰的寝殿。

在寝殿门口被宫女拦住了。端月记挂着雍正，匆匆吩咐道，&ldo;你快进去回禀娘娘，皇上请娘娘快去。&rdo;那宫女却摇摇头道，&ldo;主子说许多日子没有出门了，要出去走走。&rdo;端月这下没了主意，急问道，&ldo;主子有没有说去了哪里？&rdo;那宫女还是摇摇头，&ldo;没有说要去哪里，只是让紫苓跟着说随便走走。&rdo;端月一想，在这里等也不是办法，回去也不行，不如赶紧去找，于是不再理会那宫女，向九州清晏的前门处跑去。

不知过了多久，雍正从昏迷中醒来，他已经躺在龙榻上，殿内静悄悄的，既没有看到殳懰也没有看到端月，除了服侍的太监、宫女外只有一个太医在给他诊脉。那跪在榻前的太医见雍正醒来，笑容满面向雍正叩头道，&ldo;臣恭喜皇上得以痊愈。臣刚才已经给皇上诊了脉，脉向雄浑有力，皇上已经无恙矣。&rdo;雍正没说话，慢慢从榻上起来，确实觉得身子轻健了许多。但是刚才昏迷之前那一幕却久久难忘。他不喜欢这种被人操纵的感觉。他挥挥手命那太医出去，由着太监帮他穿了鞋便下地来，在殿内踱步。一眼瞧见了那落地的宝剑，也许是因为刚才情状慌乱，没顾得上收拾，所以还躺在地上。太监瞧雍正直盯着那地上寒光闪闪的宝剑看，目光又极阴冷，便心里有点怯，正要去收起那宝剑，雍正却并不理会他，抢先一步走上前去将那宝剑拾了起来，握在手中扫视着。忽然吩咐道，&ldo;传贾道长到山高水长楼去见朕。&rdo;

山高水长楼本是平时皇子们习骑射的一处地方，那里有一大片的空地，还摆放着各种兵器。雍正扫视了一遍手上的剑鞘，忽然间&ldo;唰&rdo;的一声将剑抽出鞘来，紧接着便摆了一个起势，然后舞动起来。一霎时已看不到他的身影，只看到银光闪闪，感受到剑气森森，雍正的身影乱罩在一团银光之中也极为挺拔灵动。他神色极淡，眉宇之间却隐隐竟有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