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阿哥胤禛手里拿着折扇并未打开,只是忽上忽下地反复把玩着,眼睛却定定地不肯移开,心里觉得大大的诧异。眼前人的出现,犹如投石冲破水中天,唤起了他许多熟悉的感觉。可是这种感觉并不清晰,难以捕捉。这女子,明眸顾盼神飞,修眉联娟含情,丹唇外朗而鲜,面如皓质呈露,本是瑰姿艳逸,此时却仪静体闲,站在古木奇石之间犹如一朵空谷幽兰般清逸出尘。他对她的映像是记忆最深处,可是他们确实不曾经相识过。
两个人就这样四目相对,终于,四阿哥深深吸了一口气,先开口了,&ldo;你是哪家的格格?&rdo;声音就是传说中的那种相当有磁性的声音。但是显然他忘记了曾经和殳懰在长春宫相遇。
四阿哥胤禛和十四阿哥胤禵确实长得很像,怪不得殳懰看过画像之后曾经将十四阿哥胤禵误当画像上的人。只是四阿哥比十四阿哥深沉内敛许多,不似他一般霸气外露。
想到那幅画像,殳懰又忍不住好奇地打量四阿哥。把他和约瑟的画,还有昨天刚画的画反复做对比。心里暗想,虽然可以确定四阿哥就是那画像上的人,但是看画像和看本人真是不同啊。只是此时这种气蕴流动的感觉,压迫得她有点喘不上来气。
&ldo;四哥逃席逃到这儿来了,要罚你的酒。&rdo;不待回答,忽听得身后传来十四阿哥的声音,听起来甚是春风得意。走近了却旁若无人地柔声向殳懰道,&ldo;你怎么跑到这儿来了?叫我好找。&rdo;
殳懰此时心里波澜起伏,哪想到十四阿哥会跑来搅局。但是纵使万般不愿意,也没有道理在四阿哥面前立时就和十四阿哥争执他们的关系问题。何况十四阿哥并没有说出什么能让她反驳的话来,心里再着急也只有沉默不语了。
四阿哥却心里明镜儿似的,见怪不怪地扫了他们一眼,随口说,&ldo;里边热得很,出来走走。谁想外面小阳春的天气,也是秋老虎发威。这就回去了。&rdo;说话的当儿再不看殳懰一眼,手里却似停不下来一般仍是把玩着并未打开的折扇。
十四阿哥笑道,&ldo;四哥,多罗格格刚进宫,你们是第一次见面吧?不想你们倒在这儿遇上了。&rdo;
四阿哥随同康熙皇帝出巡塞外的次数并不多,而且殳懰与他年纪相差不少,四阿哥自然从来没有机会去注意过她。就算是见过,眼前这个即将长大成人的格格与以前那个尚未成年的幼女也差别极大,完全不能相联系,所以殳懰也确实算是四阿哥的初识了。只是他并不知道,因为那幅画的原因,他已经不算是她的初识了。
但是对于十四阿哥胤禵倾心于一位蒙古格格,立意要娶来做嫡福晋的事他倒是有些风闻。如果说这件事是流言蜚语的话,那么关于康熙皇帝此次在喀喇沁如何对这位多罗格格的态度和对她未来的承诺,还有现在坊间关于这一切的流传倒是让四阿哥切身的感受更多。不过他此时并无心于争储,并且也不相信一位蒙古格格有这样举足轻重的地位,更不想被卷入这样的事里边去。
因此,四阿哥淡淡看了殳懰一眼向十四阿哥道,&ldo;出来久了毕竟不妥当,我先回去了。&rdo;说罢了似乎不要十四阿哥和殳懰表示什么就好像急于离去似的。不料,正要离开的四阿哥却忽然停住了将行未行的脚步,生生地怔在当地。他的目光越过了胤禵和殳懰向他们身后看过去。而且,刚刚的那种平静如水的神态大变,眉头微微蹙着,目光像是被什么牢牢地吸引了无法移动一样,又好像在忍受着什么莫大的疼痛。
这神态看得殳懰心里又苦又涩,甚至生出一种心痛。慢慢转回身,顺着四阿哥的目光所到之处看去,一个雪肤花貌,长身玉立的女子摇摇曳曳已到了近前。
除了汪夏涵还有谁?她也蛾眉微蹙,正看着四阿哥,只是眼睛里若寄若离,两个人都好像旁若无人一样。汪夏涵走近了如风摆杨柳一般向着四阿哥福了一福,只向四阿哥问道,&ldo;许久不见,听说四爷生了病,可大安了吗?&rdo;
四阿哥此时忽地把一直未打开的折扇打开重重扇了扇,眼睛却不再看汪夏涵,一边回答,&ldo;不是什么大事,中暑而已,何必如此惦记。&rdo;说着又把折扇合上来,初时神态已变得极其清冷,渐渐却又面无表情,&ldo;十四弟,出来时间久了,该回去了。&rdo;不等别人说话便步履沉沉地向湖中的水榭走去。
殳懰看着四阿哥的背影,又想起来那日长春宫里怡情书史殿门外那个孤独的影子。
汪夏涵目送了四阿哥的背影,忽然看了看殳懰,向十四阿哥笑道,&ldo;听说十四爷要娶嫡福晋了,可是这位格格?&rdo;
殳懰心里涌起不快,连带着对汪夏涵也没有了好感。虽然现在还不知道她是谁,但是刚才她与胤禛对视的样子却让她产生了疑问和联想。现在听到汪夏涵说出这样的话来,不等胤禵说话,抢先道,&ldo;你们有事,我先失陪了。&rdo;自顾自地沿着刚才四阿哥胤禛走的路也向湖中心的水榭走去。
八阿哥胤禩府第的后园也称得上精巧别致,再加上此时园子里繁花似锦,绿树成荫,也算是别有一番情致。殳懰把十四阿哥胤禵和汪夏涵丢在后面自顾自地走了,心情忽然畅快了许多。便头也不回地顺着刚才四阿哥胤禛所过之处,由石子涌路走到湖边,上玉带桥,进水榭。康熙的成年皇子们大致都在这里聚齐了。只是少了十三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