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他用力将她拉进怀里,双臂紧紧地裹住她,在她耳边低声道,&ldo;是我的错,再给我一次机会。&rdo;他心里就是这么想的,确实是他的错。就算是汪夏涵蓄意挑拨,如果他心里没有邪念又怎么会生出这么多的无妄之灾?
殳懰没说话,也没有任何的表示。在她心里一边是他,一边是他们共同盼了许多年的小阿哥,丢了谁她心里都不好受。
最后她还是叹了一口气轻声道,&ldo;我已经不能再回到过去了。&rdo;
雍正将她抱得更紧,&ldo;我不要你回到过去,因为我也不想回去。但是我们还有很多将来还没有开始。&rdo;殳懰还是不肯说话,她甚至也没有力气再去挣脱她。可能是因为背负的过去真的太沉重了。而此刻的雍正心里却是从来都没有过的强烈悔意,他仍然拥着她不肯放手,似乎害怕一放手就再也不能再拥有她。两个人就这样相拥着,谁也没再说话。忽然殳懰感觉到有一滴凉凉的湿湿的东西滴落在面颊上,立刻惊觉,直起身子。雍正也缓缓放开她,半靠着车壁。他微微仰面,闭着眼睛,两行清泪无声汩汩而出。
这下真的吓坏了殳懰,轻轻叫了一声,&ldo;皇上……&rdo;雍正既没有说话,也没有动作。隔了许久,终于睁开双目看着她,问道,&ldo;你还不肯原谅我吗?&rdo;
其实殳懰心里早就软下来,但是如果让她说出&ldo;原谅&rdo;这两个字来又似乎千难万难,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一路上基本平静,但是到了景陵,这种平静被打破了。自然少不了来接驾的人,为首的就是守灵大臣贝子允禵,还有拱卫帝陵的马兰镇总兵。其实马兰镇总兵还有一项任务就是监视允禵的一举一动,随时密报皇帝。
允禵率众给皇帝叩头请安。&ldo;起来。&rdo;皇帝的声音又恢复了威严。在允禵站起来的时候,殳懰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感觉苍桑了许多。脑子里忽然一时迷乱起来。那个笑得那么阳光年轻的允禵,那个含蓄地表达自己感情的允禵,那个初萌大志意气风发的允禵,那个千里奔丧,怒极痛极的允禵……
据马兰镇总兵的奏报说,汪夏涵死了以后允禵好像忽然一下子找到了感情宣泄的出口。以前总是冲动总是怒气冲天的允禵变得多愁缠绵起来,他学会了哭,总是夜半哭泣。他失去的真的太多了,这些失去都有他自己的责任。可是如今他只能用哭泣来表达自己的心情了。这样也好,哭了总比不哭好。闷在心里又会是什么好结果呢?
祭祀帝陵是一种隆重的大典。像这样的祭祀一年会进行许多次。这不是雍正来景陵的目的。他虽然打足了精神,但是他只按规矩做着他该做的事。
唯有等大典结束了,摒弃了繁复的祭祀仪式,在安静中才能感受到真正的心灵相同。当他在圣祖仁皇帝的牌位前跪下来的时候,在他身后的殳懰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这不再是当初在长春宫里看到的那个孤独而委屈的背影。他变得沉重却坚定,不过他依然孤独。殳懰也跟着他在远处他的身后跪下。
雍正双手合实,仰望着圣祖仁皇帝的牌位。&ldo;父皇,你现在好吗?我从来没有在梦里见到过你。但是我很想问问你……&rdo;
&ldo;胤禛,我如今四海遨游,不用再为政事所累,倒是好得很哪。&rdo;圣祖仁皇帝的声音如天簌般降临。
雍正和殳懰都听到了。雍正的身子猛地一颤,抬起头来紧盯着圣祖仁皇帝的牌位,急切地问,&ldo;父皇,你听得到我说话吗?&rdo;殳懰也抬起头来,四处寻找,可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ldo;胤禛,我如今不是皇帝了,你才是这大清万里江山的主宰。大清的社稷扛在你的肩上,你要担着它无畏无惧地往前走。我做了六十一年的皇帝,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虽然功过是非只能留给后人评说,但是缺憾的事自己心里也最清楚。你是我选定的继位人,你可知道我的苦心吗?&rdo;圣祖仁皇帝的声音非常慈祥,而且有一种超脱之后的轻松。
&ldo;阿玛,我做的事你都看到了。我想尽一切办法保疆土,清吏治,兴科举,选人材,轻赋役,重民生……可是太难了。我不怕被别人骂,但求无愧于心。我宁愿所有的人都骂我,也不愿做个庸庸碌碌的守成之主。可是我不知道我做得对不对,连我的兄弟也要恨不得我死。既然我做的是对的,为什么反对的人那么多?他们究竟在想什么?&rdo;
听着雍正痛彻心肺的声音,殳懰眼里蓄满了泪。原来在经历了这么多事之后,她还是这么在乎他,会为他心痛。他担心的一切她都明白,可是不知道他心里痛得那么深。她曾经想过要亲手毁了他们之间的一切,因为她觉得是他先放弃了原本美好的一切。但是现在她几乎在瞬间就改变了想法,他所承担的责任已经太重太重了,她不能再成为这些重担之上的重中之重。
&ldo;哈哈哈哈……&rdo;圣祖仁皇帝的笑声却很爽朗,一如他生时宛在眼前。&ldo;你又何必问别人呢?这要问你自己。你是人君,你是兆亿臣民的希望,你是承载他们的地,覆盖他们的天。你要问你自己是不是把这一切都放在自己心里。至于你做了什么,那只是水月镜花的一时幻象,得到的结果才是永恒。其它的……&rdo;圣祖仁皇帝叹了口气,&ldo;缘生缘灭,因果相寻,就不是你能主宰的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