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玉立刻止住悲声一边叩首道,&ldo;多谢娘娘。&rdo;说着站起身来。
秋婵本来跟着一起出来,但是忽然停下来对兰玉道,&ldo;你先服侍着主子过去,我这儿还给主子炖着银耳粥呢,马上就来。这儿只有我一个人,比不得你们储秀宫服侍的人多。&rdo;
兰玉一迟疑,殳懰道,&ldo;那你就不用跟来了,正好今儿把东西都归置好了,明儿就搬回去,省得皇上老是问。&rdo;秋婵答应着回去了。殳懰是随口说的话,秋婵也没在意,兰玉却心里酸酸的。想着现在储秀宫里景况,心里越发的凄凉起来了。
到了储秀宫,进了宫门,绕过影壁,院子里几乎一个人也没有,安静得很。再回头看看跟着的兰玉,兰玉也看着她,眼神有点怪异,殳懰此时才觉得这里边可能有问题,不该这么痛快就答应过来。可是既然到了这一步,也只好硬撑着一直往里走。
储秀宫前殿是三明两暗的五开间,一进门里边设了正座,本来是皇贵妃在过年或过生日特殊时候接受恭贺的地方,平时是不在这里起止的。
可是今天年氏就偏偏坐在了这里,年氏现在已经是瘦骨嶙峋,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尘仙子已经变成有点狰狞恐怖。她的目光冷静又清冷地看着殳懰进殿来。跟在殳懰身后的兰玉退了出去,把殿门关上。
里边只剩下她们两个人。既然来了,怕也无益。殳懰索性大大方方地先给年氏行了一礼,&ldo;听说皇贵妃不肯进食,身体欠安,所以兰玉请我来探望皇贵妃。皇贵妃可好些吗?&rdo;
年氏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打量着她,&ldo;这么说,你是听到我欠安才肯来的?来看我的笑话?&rdo;
&ldo;我不知道皇贵妃有什么笑话可看,况且我也并不觉得这是什么笑话。&rdo;殳懰坦然回答。
&ldo;你是不是现在很得意,想着你终于又可以回到养心殿,回到皇上身边。那天我们两个人一同去见皇上,皇上不肯见我,不是你在背后使了什么招术吧?你是不是看大将军现在被下了大牢,所以以为我们年家就完了?所以才敢这么放肆?&rdo;年氏的语调有了一丝嘲讽。不知道是在嘲讽殳懰还是在嘲讽她自己。
殳懰心里暗自感叹,年氏兄妹简直是如出一辙,像雍正这样极修边幅的人,年氏竟然敢在宫廷里如此张扬,可以见得年羹尧在西北大权独揽,又倚着朝廷里有隆科多这样的人护着他,自然更是飞扬跋扈了。听说年羹尧在西北就是名符其实的西北王,而且完全用的是皇上的派头,对待蒙古王公也全是皇帝召见的礼节。在朝廷里和隆科多一样,可以随意任用私人。&ldo;年选&rdo;和&ldo;佟选&rdo;怕是要占到百官半数以上了。这样的人不懂得如何与雍正这样的君主相处,也从不考虑这样的事。自恃着有过功劳,就想永远把这个当作护身符。可实际上,这功劳又是为了谁呢?是为了自己?为了皇上?或是为了别的什么?
&ldo;皇上肯不肯见皇贵妃那是皇上自己的事,我没权力管皇上。况且皇上的为人皇贵妃也知道,皇上天纵聪明,我不知道谁还能在皇上面前装神弄鬼。关于年羹尧的事我一概不知道,皇贵妃又何必来问我。我不知道年羹尧和皇贵妃在宫里的地位有什么关系,更不知道年家如何,这不是我想关心的事。皇贵妃在宫里也是后宫仅次于皇后的尊位,应该知道后宫不许干涉政务。我自然也没有这个权力。&rdo;殳懰不明白为什么年氏总是把账算在她的身上。
年氏却好像抓住了她的把柄一样。嘲笑道,&ldo;你能算是后宫吗?养心殿是东六宫还是西六宫呢?你是皇后,还是皇贵妃?还是贵妃?还是妃?嫔?连贵人、常在、答应好像都不是吧?你只是皇上身边一个没有身份的女人。可是你是不是得到的也太多了?管得也太多了?&rdo;
殳懰的嘴角微微向上翘了翘,淡淡道&ldo;我不在乎究竟皇上给了我什么身份。别人的事我也没兴趣听,也不想管。皇贵妃觉得我得到的太多了……&rdo;殳懰微微叹了口气。对于她来说,她得到的多呢,还是失去的多呢?既便是和眼前的年氏比起来,两个人也是各有得失。&ldo;如果皇贵妃只在意别人得到的,和自己失去的相比较,自然总会觉得别人得到的太多了。&rdo;
也许是因为对于年氏来说,她的语气还是太刚硬了。毕竟殳懰和她并不是一样的人。在她看来,她已经是在克制自己,已经在忍让。可是对于年氏来说却是犯上。在宫里,身份是最敏感的事。殳懰的一再克制在皇贵妃看来就是一再的犯上。
就在殳懰话音刚落的时候,忽然年氏出其不意地大喝一声,&ldo;住口。&rdo;竟然抬起腿来狠狠地向殳懰踢了过去,正中她的小腿。她是不敢打殳懰的脸的,既便是宫女也不可以随便被打耳光,如果皇帝知道了是绝不会容忍她的。
殳懰挨了这一脚,那个花盆底踢起人来极狠,她立刻觉得腿上巨痛,都快要麻木了,站立不住就倒在了地上。她吃惊地看着年氏,不是因为挨了这一脚,是因为这种任意撒泼的行为不像是年氏的身份可以做得出来的。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况且也看不出来年氏竟然恨她恨到了深入骨髓。
还没等反映过来,却听外面嘈杂起来,&ldo;哐当&rdo;一声,门被从外面撞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