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程两家住得近,通常是合在一块儿过年,加上陈知遇舅舅、舅妈、表姐、姐夫,和刚满三岁的外甥女,略微数点也有近十几号人。
闹闹哄哄,到凌晨两点才散,陈知遇和程宛预备回去休息,又被谷信鸿叫出去喝酒。谷信鸿跟程宛一个院里长大的,当了几年兵,退伍以后在北方做生意,混得风生水起,如今大家都称他一声&ldo;谷老板&rdo;。
谷老板包场,场子里都是些熟面孔,音乐放的还是bobdylan,没有闪瞎眼的灯光,没有蛇精脸的小姑娘,倒是个正儿八经叙旧的场子。
见面,谷信鸿先牵了一人过来跟大家打招呼,&ldo;谷老板娘。&rdo;
&ldo;谷老板娘&rdo;文静温柔,年纪很轻,有点儿怯场,然而让谷信鸿护得滴水不漏。看出是真正存了定下来的心思。
谷信鸿招待一圈,在陈知遇身旁坐下。两人举杯走了一个,陈知遇问他:&ldo;你这位谷老板娘今年多大岁数?还没到法定年龄吧?&rdo;
&ldo;人二十二,长得显小!&rdo;
&ldo;能定下来?&rdo;
&ldo;正经家里的姑娘,小归小,很懂事,知冷知热的。&rdo;
陈知遇笑一笑,&ldo;成,先祝你们白头偕老‐‐婚礼定什么时候?&rdo;
&ldo;十月,帝都。到时候你可得赏脸。&rdo;
&ldo;撂了一屋子学生也得去给谷爷您捧场。&rdo;
谷信鸿香烟在烟灰缸里弹了弹,拿眼瞅着陈知遇,&ldo;你呢?&rdo;
&ldo;我怎么?&rdo;
&ldo;我听说了,这些年你身边就没个人。怎么,准备遁入空门啊?&rdo;
&ldo;六根不净,佛门不收。&rdo;
谷信鸿不以为然,&ldo;伟大教育事业不缺您这号人物。你才三十四,一辈子就准备这样了?&rdo;
&ldo;不还有程宛陪着吗?&rdo;
&ldo;她能陪你吃饭喝酒,能陪你上床?&rdo;
&ldo;谷老板,&rdo;陈知遇笑了一声,&ldo;别一开口就奔着三俗去。我有这个需求,还怕找不着人?&rdo;
&ldo;那不一样。&rdo;
&ldo;这话从您嘴里说出来,真是没一点说服力。&rdo;
谷信鸿神情严肃,&ldo;我现在才知道,喜欢不喜欢,那感觉真不一样。&rdo;
&ldo;谷爷,你怎么还聊上细节了。&rdo;
谷信鸿拍一拍他肩膀,老大哥似的语重心长,&ldo;往不好了说,你这半辈子已经过去了,别钻在一个死旮旯里不出来。&rdo;
喝完散场,天已快破晓。
程宛喝得有点过头,一进屋就吐了个天昏地暗。
陈知遇怕她栽进马桶里,敲了敲门,里面应了一声,传出冲水的声音。
推门进去,程宛靠着马桶坐在冰冷地砖上,抬手问他要烟。
&ldo;没了。你赶紧洗个澡睡觉。&rdo;俯身去搀她。
程宛将他手一把挥开,笑了一声,&ldo;哥,你说,活着有什么意思?&rdo;
她小时候一直叫他&ldo;哥&rdo;,他去哪儿,她就跟到哪儿,说要陪他打江山,到时候他称帝,她拜将,两人拓土开疆,平定山河。
如今她走仕途,却与那些宏图壮志再没有半点关系,有的只有勾心斗角,利益算计。
陈知遇没理她,拽住她手臂一把拉起来,又把她摁在面盘里,给她抹了把脸。拖去卧室按下,倒杯水搁在桌边,替她留了一盏小灯。
&ldo;程宛,还当我是你哥,就听我一句劝,你跟那些乱七八糟的人断了。&rdo;
从放浪形骸里得到的那点温暖,太过浅薄,烧不过一夜就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