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别……!&rdo;他失声一喊,一着急,双手霎时猛地往陈焉臂上一抓,死活要拉他起来。
谁知左臂扣个正着,可右边却虚晃地一空,登时发现自己揪中的是一大截袖子,不由得戛然呆住。陈焉也一愣。两人姿势极其古怪,谢皖回因为双手高度不等,整个人歪倒一边,半倾着身子瞪住陈焉,一时无语。
陈焉从未见过他如此尴尬的模样,终于顾不得场合诡异,哑然失笑,拧开脸,半跪着闷笑起来。
谢皖回难得地红了脸,骤时恶从胆边生,蹙眉啐了一口,发狠将那段衣袖重重甩向陈焉胸膛,&ldo;啪&rdo;地一声十分响亮。他站直身,跺足指着仍在笑的陈焉骂道:&ldo;笑!笑个鬼!……你,你给我住口!&rdo;
陈焉一发想起他方才痛骂那奸商的模样,心底微微灼热,笑容更深,愈发停不住。
见他笑得仿佛没个头,谢皖回没由来地心口一阵乱鼓擂打,怦怦直跳,也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辗转无策之间,他突然记起什么,劈头喝了陈焉一声:&ldo;姓陈的!那生意你还做不做了!&rdo;
这一句果然奏效。陈焉愣是被他的话打住了笑,哑然看着他。
好像……确实有这么一回事。
【南柯巷】&iddot;六
黄花梨木的赭漆大柜。高约一丈半,宽三丈有余,不多不少一百整的抽屉。
谢皖回自顾自将零碎药材按两称了,铺上纸,利落地抹在一处包好,眼睛没看陈焉愕然的表情:&ldo;六、七年没换了,这些年每逢湿气重的时候就要受潮,再不换,怕是连药一起熬坏。你照着样子给我做个新的来。&rdo;
果然是件不小的活儿。他微微仰头目测心算,这样大件的框架,另加那一百只屉匣,丈木量材,榫铆合鞘,雕刻上漆,若要做得细致周到,少说也得两、三个月。
&ldo;谢大夫,您打算什么时候换上呢?&rdo;赶着用的话,需规划日程才好。
谢皖回依旧头也不抬,叠纸上线,抄手翻转一气呵成,连停顿思考的功夫都不曾有:&ldo;年关。&rdo;
此时离正月还有小半年。陈焉不禁纳闷,稍作停顿,迟疑地接着问:&ldo;大夫,您不是急着要么?&rdo;
&ldo;你只管做便是,管我急不急啊!&rdo;谢皖回不耐烦地扬起脸,正给了他一记狠眼色,拍案斥道,&ldo;定金你都收了,那么啰嗦干什么‐‐&rdo;
陈焉讪讪然闭了嘴。
&ldo;趁这会儿医馆闲着,赶紧的回你家收拾收拾!绳尺量具拿来,把具体丈数记了!&rdo;谢皖回一刻都不待见他似的,皱着眉毛,频频挥手要打发他走,略一思量,又补充道,&ldo;要什么花梨木、紫檀木、麝香木的,只管到时告诉我,待会我替你写,完了就拿去木材行下单子吧!&rdo;
陈焉微微一怔,听谢皖回说要代为抄誊,知他是体谅自己书写不便,心头不由一暖,忙顺从地应了话,随后便返回隔壁去取量尺。少时,他提了东西过来,却忽地隔着门角棂木看见谢皖回俯在柜台上,没有抓药,不知在做什么。他略生好奇之心,往屋侧避了几步,倚着墙悄悄朝屋里望。
谢皖回正对着他家一尊方砚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