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呵。&rdo;他真的痴痴傻笑起来,唇角上扬,眼眉却渐渐垂低,比雨水稍暖的一行液体流下脸庞。本来这样就已足够。不出所料,当那个人察觉之时,他就彻底失去了。
&ldo;皖回。&rdo;他的额头抵在了膝前。石阶的积水中滴破一圈颤抖的涟漪。&ldo;皖回……&rdo;
究竟还是太贪心。
柳青色的锦袋无声地藏起他说不出口的话。可这个卑微的心意,他却宁愿它不曾存在过。
如果可以让那个人回来,他宁愿自己不曾存在过。
聿京的秋雨渐渐厚了一层。
雨单调地在瓦片上敲着,敲不出半点别致意趣,倒是敲出了一大片心烦意乱。连斜飞的水花都毫无生气,挨着屋脊,敷衍地打开几朵小伞,伞骨却是地道的软面筋,沾着水便蔫了,一个响头磕上瓦片。闷得发慌。
谢皖回倚在窗台边看了一整天的雨。魂不守舍,索然无味。
四岁大的侄儿爬到炕边,胖乎乎的手攥着一只芭蕉叶折的小舟,半跌半跑到了他身侧,举着船朝他晃了一圈,撅着红嫩的小嘴嚷嚷:&ldo;二叔,二叔,船想开了。可是外头雨好大,会,会不会淹水?&rdo;
谢皖回木讷地动了动嘴唇:&ldo;淹。&rdo;
侄儿偏着脑袋迷糊半晌,呆呆看着手里的船,捧着颠来倒去,又去扯他袖子,嗓音细细地问:&ldo;那,淹了水,会不会沉?&rdo;
谢皖回的眸光茫然一动,也不知有没有把话听全,只跟着念:&ldo;沉。&rdo;
侄儿不高兴地嘟起了嘴。忽然见爹爹微笑着朝他招手,他又乐了,一迭声冲了过去,奶声奶气地对爹爹抱怨二叔每句话只跟他说一个字。关聆春柔声安慰了儿子一番,对妻子递个眼神,把孩子交由她抱去玩耍,自己则脱了木屐,盘膝坐上炕头,仔细观察谢皖回的神态。果真连一丝骂人的劲头都没有了。
同门多年,他何尝不了解自己这个师弟的心性。当谢皖回连骂人都不再有兴致骂的时候,往往他心中最不痛快。
&ldo;师弟。&rdo;关聆春轻轻唤了他一声。没有应答。他叹气,凑过去拽住谢皖回的胳膊,把他从窗台边上拉了回来,&ldo;师弟,有事别自己憋着,若有难处,也告诉师兄一声。你一个人闷闷不乐,倒显得我们生分了。&rdo;
谢皖回起初被拖离窗台,还一脸木然,后来在关聆春直勾勾的注视下才蓦地回神,脱口的便是:&ldo;我不吃饭。&rdo;
关聆春哭笑不得,摇头道:&ldo;师弟,你这是怎么了,从小到大,我还没见过你这样恍惚过。&rdo;
这时谢皖回才总算把他的话听明白了,神色一凛:&ldo;谁恍惚了?&rdo;
而且嘴硬。关聆春暗里腹诽一句,明里却携了谢皖回冰凉的手,微笑道:&ldo;本来年年过重九都预备了你的饭,谁知你早几天就说家里有事,今年不过来,师兄倒是吃了一惊。估计不是有事,而是有人罢‐‐我说得可对?&rdo;
&ldo;什么对不对!&rdo;谢皖回脸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却是调走了目光。关聆春敏感地捕捉到了这点。孩提时候,当这个师弟不小心砸了师傅的药炉,盘问起来,他总喜欢调转目光。
他笑靥浅浅:&ldo;那么师弟是特意来我家看雨的?&rdo;
&ldo;不可以么!&rdo;语气强硬死板。
&ldo;我知道了。&rdo;关聆春一拊掌,恍然大悟四个字仿佛写上眉角,颇有飞舞之色,&ldo;师弟原来是思念师兄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