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头果然是钱,一迭钱。
数数……嗯,大约有三十几块钱。
招娣拿出了一张五元纸钞,将之交给那位老乡,“大叔,今天多亏了你……”
老乡摇头,“这不是个事儿……二丫啊我晓得你家里不好,把钱节约起来给你妹妹治病,好了你们去管四丫吧,我要去送菜了。”
说完,老乡便深深地吸了一口香烟,然后将已经烧到了烟屁股的烟蒂扔在地上、又踩了两脚,头也不回的骑着自行车走了。
招娣拿着五元钱,怔怔地看着那位老乡的背影。
直到老乡费力地踩着自行车渐渐远去,那朴实的背影最终消失于视线,招娣才忍不住轻声说道,“……一个外人,倒比亲爹还好哩!”
武向东和没听到似的,说道,“走,进去看看四丫去。”
说着,他便一马当先的走进了医院。
招娣叹气,也跟着进去了。
医生那边已经在接诊来娣。
在给来娣检查了一番以后,医生告诉武向东,说孩子无大碍。不过,身体有软组织挫伤,浑身发抖、口吐白沫还不能言语是因为受了惊吓。
不过,相对于孩子不甚严重的惊厥症,她左脚上的旧伤、问题就严重了。
那伤口处理得不好,已经严重化了脓,并且已经伤到肌肉层了。现在得给孩子打针破伤风,然后去挂号把孩子腿上的伤口处理一下,坏死的腐肉要去除、还要开消炎药什么的……
招娣把包着钱的手绢儿递给了大伯武向东。
大伯去办事儿了。
瘦小的来娣倚在病床上,两眼无神。
招娣坐在床边,问道,“到底怎么了?他怎么就突然发了疯要打你?”
来娣两眼无神、面如死灰。
招娣再三追问了,来娣这才摇摇头,低声说道,“捱打还需要什么理由……”
顿了一顿,来娣又道,“二姐,我不想活了。”
招娣握住妹妹的手,嗔怪道,“别这么说……你才多大!”来娣也才七岁而已。
来娣摇头,“我七岁……已经活够了。继续活下去,可能唯一的用处就是浪费粮食和被弟弟打吧。”
招娣道,“可别这样想,死,可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来娣的眼神虚无,面上挂着不符合她年纪的沧桑,轻声说道,“……二姐,你看看咱家吧,我今年七岁,现在的日子要熬上十年……嗯,十年以后我十七,大约就要成为娘这样的人,被奶奶许个人家,然后我嫁到了婆家去,就要像娘那样,整天担心生不出儿子。要是生了女儿啊、就一个接着一个的生下去……”
“二姐,你看咱们的娘,既勤快、为人也好,奶奶和姑姑们这么厉害,对娘也服气。但娘吃了多少苦啊!也就是说,将来我嫁了人以后,也得像娘这样忍气吞声的……再熬上十年,变成奶奶这把年纪了,又要牵挂着爹和小叔……说不定还得担心着儿媳妇能不能生出大胖孙子,孙媳妇能不能生出曾孙子……”
招娣也沉默了。
这时,大伯回来了,手里还提着个塑料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