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齐副统领可能告诉我,这次,你们当的是什么差?&rdo;
&ldo;这……&rdo;
这件差事,本来便是隐秘的,其中的厉害关系多过了宁妃过去与人私通这件事本身,所以,国主最初给东宫大皇子应晟明的只是一道口谕,让他&ldo;依照祖制行事&rdo;。应晟明本欲亲自带着亲军前去居雁阁,根据祖制,赐宁妃两杯酒进行所谓&ldo;天择&rdo;并诛杀非王室血统的王妃之女,却在领命时被齐沉息抢了先。
&ldo;我记得,幼时一同读书的时候,沉息哥向来是记得最快的一个。不知道如今,你还是不是记得历朝历代的&lso;龙颜善变&rso;呢?&rdo;
应晟暄说着,又是清浅一笑,碧蓝的眼眸仿佛极清透的湖水,波澜不惊地铺成了足以鉴人映物的镜面。他自幼长于宫内,深谙每个安排后的隐义,如果后宫有异,国主授权东宫派出的便是南衙宣武亲军。
齐沉息迟疑许久,一时间不好多说什么。
就在这一刻,突然响起一个透亮的声音:&ldo;小暄儿,原来是你在这里!自从搬到宫外,就难得见到你了,今夜到真是巧!&rdo;
八角琉璃灯散发着一圈橙黄的光晕,从回廊的另一头渐渐移近。执灯的宫女身后,是一个面目清朗的年轻男子,二十左右的年纪,头顶紫金冠用五色长穗宫绦系着,身着墨蓝堆绣袍服‐‐正是东宫大皇子应晟明。
上元(四)
应晟明缓缓走近,眉目含笑,仿佛根本不知道宣武亲兵要诛杀尚欢的事情,见了她也无丝毫惊诧,不加思虑地向她伸出手去,道:&ldo;哟,欢儿也在外面,也是难得见你。难道今夜,是随着你暄哥哥出来看烟火的?&rdo;
尚欢并不回答,深褐色的眼睛带着几分戒意,死死盯着应晟明那叫人无法参透的笑靥。她的身躯微微颤动,钩住晟暄脖子的手更加用力使劲向他怀中缩了缩,便避开了应晟明的手。
&ldo;她怕我。&rdo;应晟明说着,握掌成拳,动作停了停,却终究将拳轻轻收至身侧。&ldo;她怕我。&rdo;他又低低重复一遍,语气更加坚定,仿佛是说给自己听,好让自己确信。
&ldo;欢儿不是怕你,却是怕生。&rdo;晟暄淡淡开口。
&ldo;怕生?&rdo;晟明挑了挑眉,嘴角勾起一丝不致信的笑意。
晟暄点点头,解释道:&ldo;欢儿自小长在居雁阁里,宁妃也不让她多出去玩。出生到现在八年,她和我们总共只见了没有几次,又和我们差了十来岁,加上突然遭逢变故,见到生人必定会退缩的吧!&rdo;
晟暄说得话中有话,然而晟明仿佛全然不察觉,眼睛看着不知何方的夜色,讪讪道,&ldo;我们见欢儿的次数几乎一样多,她却独独亲近你。那么多人,都是亲近你,却&lso;敬畏&rso;我。说得好听些,叫做敬畏,其实,说到底,就是一个&lso;怕&rso;字。&rdo;
&ldo;哥,不是这样……&rdo;
&ldo;哥?哈哈哈!&rdo;
晟暄没有说完,便被应晟明的笑声打断。
东宫大皇子就这样突然在夜色里转身大笑起来,缘由不明,神情诡异:&ldo;你还肯叫我一声&lso;哥&rso;?真是难为你,现在还愿意叫我一声&lso;哥&rso;。&rdo;
迎着晟暄夹杂了诧异、痛惜的复杂目光,应晟明稍许敛起几分笑意,侧身挺立,眉间挑起三分傲然。他从来都是这样骄傲飞扬,但是,他在心里却是自卑的‐‐因为自卑,所以自负!
&ldo;小暄儿,就是冲着你这一句&lso;哥&rso;,也值得我们俩今夜好好聚在一起喝个痛快!&rdo;应晟明勾起一丝隐秘的笑容,凑近晟暄耳际,道,&ldo;我那里还有几坛定州府贡上的隆月波,本就是藏了十来年的老窖,又在我宫里的那棵桂树下埋了三年,至今还没有开封,本就打算和同道之人对饮,如何?&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