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心堂里忙活了大半夜,此时守夜的小厮丫鬟都有些昏昏欲睡。黑影正准备出手,就见他们慢慢都委顿了下来,角落里,南起举着一支香笑眯眯地向他招手。
等到黑影落地,南起忍不住小跑过来邀功,&ldo;公子,属下办事不错吧!&rdo;
顾寒寻拉下面巾没理会他,而是看向门口神色复杂的孟越,两人静静对视半晌,终于,孟越侧身,让开了房门。
顾寒寻毫不犹豫地推开门,扑面的暖意里带着药香,他马上反手关上门,快走几步来到床榻边。
厉飞瑶的高烧刚退,脸颊还是红彤彤的,嘴唇却发白,汗湿的额发黏在颊边,是他从未见过的脆弱。
顾寒寻刚准备伸手摸摸她的额头,意识到什么,半空中顿住动作,转而起身走到屋中的炭盆边,将手烤暖和了,他才重新回到床榻边,侧坐在床沿,摸了摸她额头,见温度比较正常,才松了一口气。
厉飞瑶睡的极不安稳,梦中不时发出呓语声,顾寒寻凑近去听却又听不清她说的些什么。这么几次后,他才听清一句,&ldo;如兰,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rdo;后面几字渐渐淹没无声。
顾寒寻用袖口擦去她额头的汗水,随即倾身将她轻轻搂到怀里,像哄小孩子一样一下一下拍着她的背,&ldo;没事了,是如兰她该死,不关你的事!&rdo;
良久,厉飞瑶的呓语声淡了下去,他也没放开手,坐在床头静静思索如兰为何会对她产生这么大的影响。
无意中一低头,便见厉飞瑶睁开眼静静看着他。他脸上现出短暂的惊慌,&ldo;瑶宝,我不是故意进你闺房的,我只是担心你!&rdo;
话音落下,他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就着夜明珠莹白的光,他缓缓打量厉飞瑶,发现她向来流光溢彩的杏眼里,有些混混沌沌的,显然高烧过后,她还有些迷糊。
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忍不住点了点她的鼻尖,&ldo;小傻子,高烧都烧傻了!&rdo;
手指正准备撤回,整个人呆呆的厉飞瑶倏然张口,露出尖尖的小虎牙,&ldo;嗷呜&rdo;一口咬住他的指尖,像小猫一样,用牙齿细细研磨。不疼,却让顾寒寻脊背间蓦地窜起一股酥麻,耳尖瞬间红了,&ldo;你……&rdo;
厉飞瑶咬了半晌,&ldo;呸&rdo;地一声又吐出来,瘪瘪嘴,眼角就挂上了点点晶莹的泪珠,&ldo;呆子,我杀人了,我好害怕!&rdo;
这一声&ldo;呆子&rdo;叫的顾寒寻心口颤了颤,将她搂的更紧了些,&ldo;有我在,不要怕!不是你的错,是如兰该死!&rdo;
厉飞瑶突然激动起来,&ldo;不是,不是这样的,她还没下手啊!是我,是我怕再出现意外,我太怕了!所以她只能死!&rdo;
顾寒寻微微皱眉,想再问的具体一点,厉飞瑶的嘴就像蚌壳一样,不再过多吐露了,只是喃喃道,&ldo;我害怕,我心慌!&rdo;显然她还不是完全清醒的。
顾寒寻不再逼她,于是用五指慢慢梳理她的头发,问起了别的,&ldo;你之前为什么不肯见我?&rdo;
他知道如兰下毒害她的消息时,急的马上赶来了睿王府,结果却被告知,郡主不见客。他想硬闯,还没到聆心堂就被孟越拦了下来。
厉飞瑶微阖着眼睑没做声,就在他以为她又昏睡过去时,厉飞瑶才轻声开口,&ldo;不想让你看到我的样子,我害人的样子……太丑了……&rdo;
&ldo;不会,你在我心中,是最美最可爱的小姑娘‐‐&rdo;
顾寒寻又静静坐了几个时辰,等到厉飞瑶逐渐睡的安稳,他才动了动发麻的手臂,给她掖好被子,站在床前看了一会儿,闪身出了房门。
院子里孟越还在,他抱剑站在廊下,看着顾寒寻出来,犹豫了一瞬才说道,&ldo;郡主所做一切都是为了世子,希望世子不要误解!&rdo;
他不知道顾寒寻能不能听懂,只是作为属下,他不希望他的主子遭人误会。
顾寒寻淡淡颔首。他自是不会误解,不管瑶宝做什么,他都会永远站在她身后!
厉飞瑶这一病,断断续续休养了六日。
睿王妃坐在圈椅上,看着采秋给她喂药,皱起细细的眉,&ldo;你这一年真是太倒霉了,不是被绑架,就是惊马,再不然就是遇到刺杀!不行,我得带你去寺庙里拜拜,去去晦气!&rdo;
睿王妃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说完这话第三日,就带着厉飞瑶去城外据说很灵验的寺庙烧香拜佛。
因为天寒地冻,行路困难,一行人走的很慢,过了正午才到寺庙,已经错过了斋饭。
好在寺庙常年有香客居住,偏院里有小厨房。睿王妃身边带着的嬷嬷老妈子简单做了一些吃食,下半晌睿王妃就带着厉飞瑶烧了香,然后径自去见住持,厉飞瑶便自己随意逛了逛。
这个寺庙叫寒光寺,离上京不远,常年有夫人小姐过来烧香礼佛,哪怕是寒冬腊月里,寺庙里也有不少香客。
厉飞瑶刚刚病愈,脸色还有些苍白,只走了一段路便有些恹恹的。
向来神出鬼没的南起这次倒是一直跟着她,这会儿见她要折返的样子,急忙说道,&ldo;郡主,听说前面的梅花开的很好,还有少见的绿萼梅,郡主要去看看吗?&rdo;
怕她不懂他的意思,他还挤眉弄眼地暗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