芳馨道:&ldo;奴婢心疼姑娘。姑娘一个人熬了这么多年,唯有世子是真心的。其实姑娘日后出宫了,也还是可以嫁给世子的,想必世子王妃‐‐&rdo;
我冷冷地打断道:&ldo;姑姑‐‐&rdo;
芳馨垂眸不敢看我:&ldo;姑娘恕罪……&rdo;
我缓一缓,宁和了口气道:&ldo;姑姑心疼我,我怎么能不知道?只不过……&rdo;双唇一滞,心头泛起冷毒的自嘲,&ldo;在所有人的眼中,我不过是一个似是而非的不入流的女宠,在名分上,比女御还要不清不楚。这一辈子,恐是蹉跎。他的心意,我实实配不上,也请姑姑今后不要再提起了。&rdo;
芳馨一惊,道:&ldo;姑娘怎能这样说自己?姑娘和圣上,可还是清清白白的!&rdo;
我斜睨她一眼,不觉冷笑:&ldo;清清白白?如何可证?&rdo;
芳馨一怔,讷讷不语,良久方含泪道:&ldo;好不容易得空来看一回姑娘,却让姑娘伤心了,都是奴婢不好。&rdo;
我摇一摇头,将深潜的绝望再度深潜:&ldo;男女之情,不过如此,不提也罢。&rdo;深吸一口气,问道,&ldo;这些日子姑姑见到弘阳郡王殿下了么?&rdo;
芳馨道:&ldo;王爷听说姑娘被发落了,十分焦急,立刻遣了芸姑娘来找奴婢商议。奴婢实在不得空闲去长宁宫看望殿下,便将姑娘的话对芸姑娘说了。昨日芸姑娘才来回话,说殿下得了姑娘的口信,心安了大半。又让奴婢转告姑娘,姑娘的用意,他都明白了,两厢保重,自有相见之期。&rdo;
我欣慰道:&ldo;那就好。&rdo;
芳馨道:&ldo;奴婢斗胆问一句,姑娘陷在狱中,三妃自不必说,连慧媛都求过陛下。太后也说,姑娘身子弱,恐怕熬不住掖庭狱的粗重功夫,请尽早定罪,该罚的罚,该放的放。如今皇后已然大殓,陛下命颖妃娘娘仔细查问当日姑娘在守坤宫的言行。若王爷在病中求一求圣上,圣上只怕会更惹怜悯,实是事半功倍。姑娘为何竟不要王爷理会此事呢?&rdo;
我淡淡一笑道:&ldo;婉妃是我的亲姐姐,颖妃和昱妃自幼与我相识,多少有私交,这些陛下都清楚。且她们是后宫妇人,为亲友求情实是寻常。只有王爷不行。一旦出宫开府,便是国家藩屏,朝廷重臣。心心念念为一个在御书房当差的女官谋求生路,不但有结党之嫌、觊觎之意,更是无视君父的英明,心存怨望之念。况且嫡母崩逝,身为皇子,正该痛心疾首、茶饭不思,怎还能顾及旁人?&rdo;
芳馨叹道:&ldo;姑娘的心思也太多。其实姑娘给王爷做过侍读,王爷去求一求,也未尝不可。若不闻不问,反显无情无义,铁石心肠。&rdo;
我缓缓道:&ldo;不求情,并不是不闻不问。&rdo;
芳馨一怔,沉吟叹服:&ldo;奴婢明白了。&rdo;
我又问:&ldo;这几日,玉枢好么?&rdo;
芳馨叹道:&ldo;不大好。婉妃娘娘有一次在仪元殿外跪了许久,陛下只命人扶了回去,后来就再没召见。娘娘白日举哀,夜里发愁,又不得面圣。奴婢听小莲儿说,娘娘总是哭。&rdo;
我心痛道:&ldo;我临走的时候明明嘱咐过她……&rdo;
芳馨道:&ldo;婉妃娘娘如何比得弘阳郡王,想来不能领会姑娘的深意。&rdo;
我攥紧了茶杯,灰绿色的茶水斜溢出杯壁,缓缓浸润着被烤得燥热的肌肤:&ldo;我哪里有什么深意,只是不想她犯傻,葬送了好不容易争来的圣宠。&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