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把他吓了一跳,登时就在枪林弹雨中&ldo;哎哟&rdo;了一声;这时段珀抓住他的脚踝向自己这边一拽,他有了知觉,回头一看,立刻会意,收起冲锋枪也退下阵来。
挤挤蹭蹭的蜷在了段珀身边,他不大好意思的一笑:&ldo;咱俩偷懒了。&rdo;
段珀抬手搂住他的肩膀,眼望前方答道:&ldo;蠢货!我是指挥官‐‐你见过指挥官亲自跑战场的吗?&rdo;
何建国理直气壮的答道:&ldo;当然见过,有的是啊!&rdo;
段珀本是在聚精会神的观望着路上战况,听闻此言忍不住扭过头来,恶狠狠的横了对方一眼:&ldo;你是想让我也被弹片开膛破肚么?&rdo;
何建国没想到段珀会突然翻脸,眼睁睁的和对方相视了片刻,末了他自然是败下阵来。强作无意的扭开面孔,他轻声咕哝了一句:&ldo;怎么会呢?你要讲道理呵!&rdo;
段珀把搂在何建国肩膀上的那只手收回来,因为感觉和这家伙谈不拢,说话实在费力气。
抄起身边的枪支,他一言不发的爬起来,弯着腰向前跑去。
前方大路上,战斗已经结束了。
在苍茫的暮色中,段珀不带感情的带领部下,对着躺在大路上的游击队士兵补枪。
在确定所有人都死透了之后,他们像一大队山魈鬼魅一般,背着武器冲入林中,沿着小道抄捷径,一路飞奔着追向另一条道路上的段家军。
段珀在漫长的奔跑途中解下身上的冲锋枪,不由分说的扔向了跟在一旁的何建国怀中。何建国是背过火箭筒的人,不怕负重,这时就挎起两支冲锋枪,继续撒腿狂奔。及至他们终于追上段家军大部队时,段珀真是快要累死了。
咬牙鼓起最后一口气,他发疯似的从侧面冲向段提沙所乘的敞篷吉普车,而后效仿父亲往日的举动,抬腿一个跨栏便越过车门跳进了车中。
一头扎进段提沙怀抱里,他喘成一团,嘴里弥漫起了滚热的血腥气,仿佛要把一颗狂跳不止的心脏呕吐出来。段提沙顺势将他搂在怀里,一手用力抚摸着他的后背,一手合在他的后脑勺上。掌心温热潮湿的,是他儿子的汗水渗透过了短短的头发。
&ldo;噢……噢……&rdo;他口中发出了低沉的、无意义的声音,仿佛是想要安抚儿子。儿子的肩膀是多么的单薄呢,他怀疑自己一把就能攥碎老虎的细骨头。
在经过一场长达半天的伏击之后,父亲的拥抱显然是很让段珀感到安慰。在气息渐渐平顺下来后,他抬起头面向段提沙,很得意的用手比划了一个打枪的动作:&ldo;爸爸,我把那帮游击队全部消灭掉了!&rdo;
段提沙笑着对段珀做了一个鬼脸,又把面孔埋向了他那肮脏的胸前,水牛似的&ldo;哞哞&rdo;叫了两声。
段珀抬手拍了拍父亲的肩膀,声若洪钟之余却又带有一点撒娇的意味:&ldo;爸爸,我厉不厉害?!&rdo;
段提沙侧过脸来贴向段珀的胸膛,隔着一层脏衣服蹭来蹭去,用呻吟一般的声音阴阳怪气的答道:&ldo;哼……我的老虎真是厉害极了!&rdo;
段珀毫不温柔的把段提沙推搡开来,气吞山河的又说道:&ldo;爸爸,不要和我耍赖,我很饿!&rdo;
十分钟后,段家军队全体立正,就地扎营休息。因为他们如今已经越过了泰缅边境,所以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过夜之时也不是那样心惊肉跳了。划分区域搭上了棚子,又安排哨兵在四处站了岗,炊事班们就开始埋锅造饭的忙碌起来。
片刻之后饮食齐备了,段提沙和段珀在一块干燥地方盘腿坐下,各自端着一饭盒肉汤泡饭大嚼‐‐这父子两个算是全军中的顶尖人物,所以处处都受优待,肉汤里还掺杂着罐头食品和一些碎木耳。段提沙低下头,呼噜噜的只是往嘴里扒饭,而段珀手端着滚热的饭盒,忽然想起许久之前自己押运鸦片去寮国,沿路上张启星就是这样打点自己那一日两餐的。如今饭盒里装的还是永久不变的肉汤泡饭,可张家兄弟却是杳无音信了。
要真是死了,那到也罢了,段珀总算是可以跟着一起死心‐‐可那两兄弟活得好好的,是叛变了!
要笼统的说是叛变,似乎也不大确切,如果说的再准一点,大概&ldo;逃兵&rdo;二字的评语总不会错了。可恨的是这两人一下子拐走了一千多人,武器另算!段提沙现在这个境况,已经是有些落花流水的意思了,哪里还禁得住他们这一逃?
段珀这十几年来,一直对张家兄弟怀有爱意,张启星那样的不纯洁,他心里也依旧是把这人作为自己的兄弟来看,至于张启明,那就更不用提了。
现在要让他立刻就对张家兄弟恨的咬牙切齿,他做不到,他只是对这那二人的选择莫名其妙,不能理解,同时又是十分的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