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珀一歪身躺了下来,在段提沙面前长长的伸展了身体:&ldo;我制得住他们!他们听我的话!&rdo;
段提沙眼望着细条条的儿子,忽然想起了段珀小时候蜷缩在行军背包里的模样,而自己那时也还年轻得很呢!
对似水流年的回顾让他产生了一点伤感。低头把两只大手覆在了段珀的胸腹部,他低声喃喃道:&ldo;老虎,爸爸老啦!&rdo;
段珀看了他一眼,没觉得他老。
段提沙好像是对&ldo;衰老&rdo;这种现象深恶痛绝。把目光移向段珀那张白皙的面孔,他继续抱怨道:&ldo;没想到我也会老,老东西是多么令人讨厌啊!&rdo;
段珀这回做出了回应‐‐是转把脸向段提沙,口中发出了一声很诧异的&ldo;呃?&rdo;。
段提沙认为有必要对儿子袒露一下自己的思想:&ldo;老虎,我在很年轻很年轻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将军,是国民党军队里的将军‐‐嗨呀,他那时候可真了不起,人既漂亮,又会打仗,杀人不眨眼,我看他就像看天神一样。可是后来呢?他忽然就老了,变成了一滩令人厌恶的烂泥。看了他那副德行,我简直要呕吐出来!&rdo;
段珀饶有兴味的侧过身来:&ldo;怎么会忽然就老了?&rdo;
段提沙一挥手:&ldo;天晓得!我都忘记了他是什么鬼样子了!&rdo;
&ldo;接下来呢?&rdo;
段提沙思索了一下:&ldo;最后他被我赶进山林里,大概是被野兽吃掉了。&rdo;
段珀这时就跪坐了起来,伸手去拥抱住段提沙,又拍了拍父亲的后背:&ldo;你不要担心,老了也没有关系的,我已经长大了,我会保护你!&rdo;
段提沙把额头递到了段珀那单薄的肩膀上:&ldo;老虎,把你的年轻分给我一点吧!&rdo;
段提沙在房内慨叹良久,唠唠叨叨。段珀后来听得烦了,正好有佣人隔门禀告,说是冯参谋长来访;他便趁此时机岔开话题,拉扯着段提沙出了房门。
冯参谋长比段提沙还年长几岁,脸面没大变样,两鬓的短发可是有些斑白了。在楼下的客厅中见到段提沙,他起身张了张嘴,似乎是不知该如何措辞:&ldo;将军的皮肤……真是越来越好了!&rdo;
段提沙把眉毛蹙成八字:&ldo;冯先生,我想回到二十岁呢!哪怕是白手起家重来一次,我也不在乎!&rdo;
冯参谋长和段提沙相处了这许多年,早就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听了这话他连连摆手,还是觉着不知怎样应答才好:&ldo;老虎都十八了,将军这个样子……刚刚好。&rdo;
这句马屁拍的十分失败,段提沙立刻以手捂脸,仰天长叹了一声。
冯参谋长知道段提沙一贯是神经兮兮的,所以当机立断的转移了谈话对象:&ldo;老虎,你这回要独自带领商队走一趟寮国了,这路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沿途……&rdo;
段珀站在一旁,听出冯参谋长又要啰嗦不止了,当即在他面前扭了扭屁股:&ldo;我是大老虎,我什么都知道!&rdo;
这回冯参谋长也把眉毛下垂成了八字‐‐这些年,尤其是近两年,段珀那言谈举止真是越来越像段提沙了!
虽说是有其父必有其子,可是他认为将军身上这些怪异特点,还是不要继承为好。可是这些话他也说不得,只能是眼看着小孩子一天一个样儿的变化。
在段提沙和冯参谋长商谈正事的空当里,段珀偷偷的溜了出来。随手抓来一名司机塞进汽车,他不言不语的直奔堪果村外,在一个小时后就抵达了张启明的所在地。
张启明所掌握的工厂,位于一片名叫帕莫山的丘陵地中。汽车沿着不易察觉的隐秘路标冲入长糙密林,轻车熟路的就在那无路之处硬辨别出了前进的方向。最后汽车停在了一堆崩塌的山石面前,有全副武装的士兵从山石后方探出头来,见来者是将军少爷,就收起枪支,又缩回了岗位。
段珀和身边所有人一样,也是穿着绿色军装。军装裁剪良好,十分合身的勾勒出了他的细高身材。动作敏捷的跳上山石,他独自向上攀援,飞快的就翻越过了这一堵坚实屏障。脚踏实地的重落地面,在他面前出现了一扇开在山上的大铁门。
铁门是半掩着的,两边各有荷枪实弹的士兵做警卫。段珀兴致勃勃的走上前去,而一名士兵就很有眼色的为他拉开了铁门。
穿过铁门走入工厂内部,里面的空气却是堪称干燥流通,而且工厂乍一看仿佛是开在山体中,其实不然,所见的窗户皆是能够从外面透进阳光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