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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第2页）

&ot;我舍不得。&ot;

&ot;让她受苦有什么意义?&ot;&ot;不让她受苦有什么意义?意义已经背叛我们，我们不要再问意义。&ot;&ot;我真想和她一起去，早晚都是一个结果。我以后肯定也是死于癌症，到时候我可不想延长痛苦，但愿结束得干脆些。这些天我脑子里老想着叶赛宁的诗：死并不新鲜，但活着更不希罕。&ot;&ot;可是马雅可夫斯基说：死是容易的，活着却更难。&ot;&ot;难有什么可炫耀的!&ot;&ot;你是对的。但我就是不能放弃她，我们要和她一起艰难地、无可炫耀地活下去。&ot;

我知道我仍在自欺欺人，心中暗暗佩服眼前这个彻悟的泪人儿。

若干天后，妞妞病情好转，在我怀里安睡。她袒露一对乳房，从我怀里接过妞妞。妞妞闭着眼，呼哧呼哧地吮吸起来。

她朝我微笑，不无满足他说：&ot;什么是意义?这就是意义。&ot;

我心想：生活一会儿没有意义，一会儿有意义，多半取决于当下的境况。人终归是生活在当下的。

哺完乳，她把妞姐放在小床上。妞妞睡态安详，身材修长。&ot;多漂亮!&ot;她叹息，&ot;动也美，静也美。生如夏花之灿烂，死如秋叶之静美，‐‐这句话用在她身上最确切了。&ot;

&ot;她是一朵春天的小花，开在春天，谢在春天。&ot;

&ot;决不能让她再受苦了。&ot;

&ot;现在不谈这件事。&ot;

&ot;她要不病多好，长大肯定是个漂亮妞。&ot;

&ot;肯定招人疼招人爱。&ot;

&ot;你真会宠人。&ot;

&ot;我受不了妞撒娇，不管是大妞还是小妞。你看她多会撒娇……&ot;

&ot;又回到这个问题了。唉，不说了。不知道为什么，最近我老想起过去的事情，小时候的，上学以后的，一一在脑中闪过。&ot;

&ot;你长大了。&ot;

&ot;我想再养几个孩子，养孩子真好，保不保持体形实在无所谓。不过，没准我们不会有孩子了。天才都没有后代，你看贝多芬、莫扎特、萧邦……&ot;

&ot;我什么时候成了天才啦?&ot;

&ot;我可没说你是天才，不就是几个姑娘崇拜你吗?&ot;

&ot;我崇拜小妞妞。&ot;

&ot;可是妞妞……&ot;

&ot;妞妞走了，我们还会有我们的生活。&ot;

&ot;你不能走。&ot;

&ot;我不走。我走了，妞妞回来就无家可归了。&ot;

&ot;妞妞还会回来?&ot;

&ot;我们都不走，妞妞就一定会回来。为了妞妞，我们要守在一起，好好相爱。&ot;&ot;我们的爱会结束吗?&ot;&ot;除非我们死了。&ot;&ot;那不算结束。我们活着时爱遭摧残，才是真正结束呢。&ot;&ot;没有什么能摧残我们的爱。&ot;

我搁下电话。那是我们的一个熟人。&ot;她说什么啦?&ot;&ot;她说，如果这事落在她头上，她绝对受不了。&ot;&ot;什么受不了!&ot;她嚷起来，&ot;落在谁头上，谁都得受着，谁都受得了!&ot;&ot;妞，你真棒!刚发现妞妞有病那会儿，你爸出差回来，问你怎么样。你只有一句话：受着呗。这话我一直记着。&ot;&ot;我妈说她太脆弱，受不了。我说，再脆弱也得受着，当爸爸妈妈的都受着，你有什么受不了?&ot;&ot;人真是什么都能适应的‐‐最悲惨的，最荒谬的，都能适应。&ot;&ot;人是这样的，要不还叫人吗?&ot;&ot;那叫什么?&ot;&ot;叫天使，天使只能适应幸福的、理想的东西。&ot;&ot;妞妞是天使，所以不适宜在这个不幸福、不理想的世界上生活。&ot;&ot;你也有点儿天使的素质呢。&ot;

&ot;可不，我也有点儿脆弱，真怕到时候挺不住。&ot;

&ot;那不行，你得控制住自己。精神病怎么得的?就是控制不住自己。&ot;

&ot;我都明白。可是，想到有一天她不在了，真叫人发狂。&ot;

&ot;用你的哲学开导自己。&ot;

&ot;那是观念的东西，没有用。&ot;

&ot;你是怎么开导我的?&o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