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公子眉毛动了动,一脸受用,大模大样地坐了,然后很有派地拿扇子一点,&ldo;你也坐罢。&rdo;
我合十道:&ldo;多谢公子。&rdo;在木板上缓缓坐下。单晟凌和慕若言已在对面坐下。我有些担忧地去看狐狸和山猫,生怕两头妖怪一个按捺不住扑去找单晟凌报仇。幸亏它们尚沉得住气,山猫蜷起了身子在缩在藤架中。狐狸的脊梁有些许起伏。
片刻,狐狸忽然躬起脊背,本仙君凛起精神,狐狸躬起脊背后,却抖了抖毛,一窜窜到我和衡文之间的木板上,挪到衡文身边,盘着卧下。
于是我和衡文,与单晟凌和慕若言,隔着一张破桌,对面相望。
第三十七章
这条船是条五人划,方才的那个艄公在船头掌船,船首和船尾各有两个后生摇橹。船身摇摇晃晃,行得轻快。
微风带着江水的cháo润气吹入蓬舱,慕若言端坐在木板上,风吹得衣衫微动,神色却有些勉强、。
南明忒不是个东西,昨天晚上床板几乎响了一夜,今天就拉天枢来一起赶路坐船,他脸色不勉强才怪。
我总算明白慕若言为什么身为相府公子却闹下一身的病症,十有八九是被南明折腾出来的。
不过天枢也是爱被南明折腾才会折腾成这样。这叫周瑜与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慕若言和单晟凌,两个名字中间有手指头那么粗的一根红线连着,天枢能不愿意被南明折腾么。
单晟凌的声音忽然道:&ldo;这头狐狸和这只山猫都是公子养的?倒是两只稀罕畜生。&rdo;
单晟凌他行途寂寞,开始搭讪了。
衡文笑了笑。我说:&ldo;过奖。&rdo;单晟凌道:&ldo;公子此行,也是到卢阳?&rdo;
衡文道:&ldo;是,听说南郡风光秀丽,想去看一看。&rdo;
单晟凌道:&ldo;前日在东郡王府内,情势仓促。公子到了卢阳后,若不嫌弃,还请赏脸到敝府一叙,让单某略尽些地主之谊。&rdo;
我说:&ldo;单施主真是太客气了。&rdo;
毛团听着单晟凌与衡文说话,虽然盘身卧着,颈上的毛已炸了起来。衡文拍了拍它头顶,它颈上的毛才又服贴了下来。趁势爬上衡文的膝盖。狐狸将自己养得不错,体态丰润,毛色光亮,小风一吹,雪白的毛微微拂动,末梢似乎还带着银光,引得慕若言也紧紧地瞧它,面上露了点犹豫的颜色,然后开口低声道:&ldo;这是雪狐罢,毛色真漂亮。&rdo;
衡文道:&ldo;是。&rdo;我道:&ldo;在客栈里买的,谁知道它是什么。&rdo;狐狸在衡文膝盖上动了动耳朵,慕若言忍不住道:&ldo;它……让人碰么?&rdo;
衡文悠悠道:&ldo;这可要问它。&rdo;
慕若言起身过来,试探地伸手。但狐狸是头傲骨峥嵘的狐狸,此时故做这种姿态估计只是想变法的揩衡文些油水,以慰它的断袖相思,慕若言又是他仇家的相好。所以慕若言手刚要去摸它头顶,狐狸傲然一偏头,闪了过去。
慕若言的手僵在半空,笑道:&ldo;看来它不愿意,是我唐突了。&rdo;
嘴里虽然这么说,手还是忍不住又去摸,狐狸这一下未闪开,只得让慕若言摸了摸头顶。耳朵抖了抖,猛地甩了甩头。
慕若言却微微笑了笑,收回手回对面去坐。我冷眼看狐狸又要在衡文膝盖上卧下,扯起嘴角笑道:&ldo;妙哉,单施主要不要也过来摸一摸?&rdo;
狐狸一个激灵翻身而起,炸起全身的毛露出森森尖牙,从衡文身上跳下,鼻孔中喷出一口气,在木板上寻块地方悻悻地趴了。
船桨嘎吱嘎吱地响,船晃晃悠悠地行。
船夫说,傍晚才能到平江渡。衡文从袖子里装模作样地掏了掏,化出一册书来看,慕若言脸色不好,闭目坐着养神。剩下我和单晟凌两两相望,他越过本仙君的头顶看风景,本仙君越过他的头顶看风景。
单晟凌忽然道:&ldo;听说道长好卦象,在客栈时未能请教,现在可能替在下占一卦。&rdo;
第三十八章
本仙君抖擞精神:&ldo;施主有什么要算。&rdo;单晟凌道:&ldo;请道长替在下看看手相,算算往事前程罢。&rdo;伸出左手,我端住他手腕看了看,他的往事前程早被命格老儿写在天命簿上,本仙君背得烂熟。我半闭起眼道:&ldo;单施主的手掌纹理奇特,生平诸事都与寻常人不同。幼时父母兄弟早分离,少年多磨难,一生注定漂泊无定所。而且--&rdo;我截住半截话头,做吞吐犹豫状。
单晟凌道:&ldo;道长有话尽管直言。&rdo;
我慢吞吞道:&ldo;施主你命带凶煞,是个克累他人之命。父母兄弟,挚亲挚友,均会牵连。而且施主注定命中无后,今生没有姻缘,只有孽缘。&rdo;
闭目坐着的慕若言眉头忽然紧了紧,身子似乎一颤。我继续道:&ldo;而且施主不久,将有一场大难,此时已隐约可见前兆。此难非同小可,施主须一切谨慎。&rdo;
玉帝亲自安排的难,不是大难才怪。而且替你造难的,正是本仙君。
单晟凌目光闪烁,道:&ldo;哦,那道长可有什么破解的法门?&rdo;
一瞬间,我动了慈悲之心,决定效仿西方诸佛的做法,给南明一个机缘,看他能不能悬崖勒马,回头是岸。&ldo;施主如果现在放下一切,独自入山修道,大概可以算做悬崖勒马,修道数十年后,或者能柳暗花明。&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