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流越来越快,妇女和两个孩子都即将被卷入江底的漩涡了,只见她左手牵着男孩,右手牵着女孩,死死地。要死也要死在一起。
两个孩子惊慌了,恐惧了,昏沉了。
朦胧中,一个白衣的男子,游了过来,拉住了正在下沉的小女孩,可是他不仅没有带他们游出去,反而把他自己也即将带入漩涡。
那妇女忽然间松开了小女孩的手,白衣男子便带着小女孩向水面游去。
妇女和男孩,渐渐沉入江底。那妇女睁大眼睛,用那死死的眼神在告诉着小女孩:&ldo;活下去,活下去……&rdo;
这梦,就这么醒了。原来,是秀云倚在小楼的栏杆上睡着了。
秀云想不起,最近这段时间,她究竟做过多少次这样的梦。她明明知道她父母亲出意外的时候,自己并不在场,可梦里的时候,她仍旧感觉真实无比。
她一直觉得,是父母亲在给她托梦,告诉她,他们虽然离去了,但是也不舍。
只是,那个白衣的男人是谁?虽然看不清楚脸,却有着魁梧高大的身影,秀云似乎从来没见过,可是父母为什么要将秀云托付给他呢?
&ldo;又是一场梦。&rdo;她心想着。将脸瞥向小楼的远处。
小楼的边上是一片芒果树,密密麻麻的树叶织就了一块柔软密实的绿帘。春雨弥漫在新叶上,泛起来微微的烟雾,那嫩嫩的叶尖尖儿,如同被油漆抹过般油亮。
不远处的木棉花,树干上一片叶子都没有,却高高举起自己的大花朵,向人们炫耀着自己的美丽。那花朵足有巴掌大,花瓣玫红得十分透彻。
这座小楼在姨娘家的后院,过了小楼和芒果林,便是姨娘家的荷塘和农场。姨娘在农场的周围种上了各式各样的花。现下,这些个花开了不少了,尤其那勒杜鹃,用鲜艳的玫红把荷塘密密实实围了大半圈了。
小楼边的芒果树下响起了聊天的声音:&ldo;大哥,你堂堂一个冯家的大少爷,天天在捏这些泥巴玩,你不觉着邋遢吗?连我现在都觉得掉面子,都不玩了。&rdo;
这是弘云的声音,是秀云的表弟,他虽然才十三岁,却并不将秀云当表姐看,经常仗着自己多念了几年的书,欺负秀云这目不识丁的姑娘,秀云也非常不喜欢他,以至于一听到他的声音就下意识地把伸长的脖子收回来了,心想:这小魔王又来了,万万不能让他知道我在这儿,要不他又该闹我了。
&ldo;你是有所不知啊!咱们这的人虽是称这个为瓷器活儿,但是人家鬼佬可是把这当宝贝的呢!他们说这些个是艺术。&rdo;
这是祥云的声音,是秀云姨娘的大儿子,声音低低的,轻轻的,却又沙沙的。他是念过很多书的,还留过洋,他的医术也是很高的,他开的医院里挂满了病人送的锦旗。
秀云十分崇拜这位大表哥,为人谦和,平易近人,从来不会和表弟一样欺负于她,也不会和二表哥瑞云那样一天天忙着做药材生意不着家。所以,在这个家里,秀云最喜欢这位仪表堂堂的大表哥。
表弟的声音响起了:&ldo;艺术是什么?&rdo;
&ldo;艺术是……&rdo;祥云大概是不知道怎么形容了,&ldo;是……是……我也不知怎么说。反正鬼佬们哪家子人家得到一套咱们的瓷器,都是宝贝得要放在家里最显眼的柜子里的,和咱们对待咱家的大钟表一样的。&rdo;
弘云的声音停了一下,大概也是在思考着。
&ldo;看来鬼佬的日子也不尽然就是好的嘛!&rdo;弘云的声音又响起了。
&ldo;那是,鬼佬和我们一样,也都有穷的富的,善的恶的,丑的美的……&rdo;
&ldo;那也是……&rdo;
弘云停了下说:&ldo;哥,你说我那表姐明日里会给咱们做些个什么好吃的呀!&rdo;
秀云心头一惊:这不是说我吗?难不成他又想使坏?
&ldo;不知道呢!她也没和我说。&rdo;
&ldo;连你都没说,那她不会是没那本事吧!&rdo;
&ldo;不会的,秀云是极想念书的,如果明日里做的饭菜不可口,母亲是断不会让她去念书的。&rdo;
&ldo;我觉得你母亲说得对!&rdo;这是家里黄老婆子的声音,秀云猜想她大概是在给祥云和泥巴。&ldo;她也是到了嫁人的年纪的了,好好学学做饭和刺绣,选个好婆家便很好啦!何必到学堂里去耽误两年,到时候出来都难嫁人了。&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