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头,我总觉得他有点儿不耐烦。&ldo;不是。你写东西是想让许多读者了解你的想法。我只想找一个读者。能够理解、相信我所写的东西。&rdo;
&ldo;你是说家人吗?&rdo;我问。
他再次摇摇头。我察觉到他提出这样的要求对他也是难以启齿。
&ldo;我唯一的家人就只剩下一个侄孙女了,也许是曾侄孙女,我也弄不清她到底跟我什么关系。她住在巴尔的摩还是什么地方。&rdo;他轻声说,&ldo;我从没见过她。真是见鬼,我甚至都没见过她母亲或者奶奶。但玛丽和养老院有她的地址,不知记在哪里。说将来等到我离开后,就可以将我的东西都寄到那里去。丹,如果我真写了,我希望它能被真正理解它的人看到。&rdo;
&ldo;是小说吗?&rdo;
他咧嘴笑道:&ldo;不是,但我相信读起来会像小说一样。可能像那种二流小说吧。&rdo;
&ldo;那你开始写了吗?&rdo;
他再次摇摇头。&ldo;没有,这个机会我等了几十年了……见鬼,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等什么。也许等到死神叩响我的门时,我才会有动力。这不,它正在敲门呢。&rdo;
&ldo;无论你想给我看什么,我都会觉得非常荣幸,佩里先生。&rdo;我说。说这话时,我特别真诚,连我自己都有些吃惊。通常来说,我看那些业余爱好者写的东西时,总会觉得上面跟粘了鼠疫杆菌似的。但此刻我却意识到,无论这个老人写什么,我都特别想看,虽然我当时觉得他写的可能是20世纪30年代伯德的那次南极探险经历吧。
雅各布?佩里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久久看着我。那双蓝色的眼睛莫名地触动了我,他那八根满是伤疤、硬邦邦的手指似乎正敲击着我的脑门。那种感觉并不愉悦,却十分亲切。
&ldo;好吧,&rdo;他终于说道,&ldo;要是我真写了什么,我一定会寄给你。&rdo;
我早已经将印有我地址等信息的名片给了他。
&ldo;不过有一个问题。&rdo;他说。
&ldo;什么问题?&rdo;
他举起两只手,即便他的左手失去了两根手指,但他的手仍然极为灵巧。&ldo;我完全不会打字。&rdo;他说。
我笑了。&ldo;如果你将手稿交给出版商,&rdo;我说,&ldo;我们会帮你找个打字员,帮你打出来。我也可以为你效劳。只不过……&rdo;
我从我那个磨损得厉害的公文包里,拿出一个莫莱斯基牌的米色空白日记本,里面共有240页。这本空白的日记本外面裹着一层柔软的&ldo;皮&rdo;,上面有个皮质的双环,可以放笔。我已经将一支削好的铅笔放在环里。
佩里先生摸着皮质的封面。&ldo;这也太昂贵了……&rdo;他想将笔记本还给我。
&ldo;昂贵&rdo;这两个词让我十分受用,但我摇摇头,将那本皮封日记本重新塞到他手里。
&ldo;你花了好几个小时跟我聊天,这东西算是我聊表心意。&rdo;我说。我本想在后面加上&ldo;杰克&rdo;的称呼,但仍然没办法直呼他的名字,&ldo;我真的想送给你。我很期待能够拜读你的作品。而且我向你保证,到时候我一定诚实地做出评价。&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