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是想出来透透气的,好忘掉尹星遥下午说的话。
可越是聊,那些话却好像越是在她的心头扎根埋叶,抽也抽不掉。
她盯着那道隆起,默然半晌,左脚微抬,将不堪一击的沙峰夷为平地。
“下午星遥说让我给你个机会,我本来不想给的,”她依旧垂着头,胳膊搭着膝盖,“但既然聊了这么久,反正也睡不着,不如你说说吧,当年到底怎么回事。”
这种太过寻常的语气容易让人产生错觉,以至于许西泽有一瞬间,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话里的意思。
直到一阵寒风吹过,他才倏然清醒。
手指不经意落进上衣口袋,许西泽顿了一下。
出门的时候,烟盒被他随手丢在玄关,口袋里只有一盒孤零零的口香糖。
高中那会,抽烟其实并不是他的兴趣所在,偶尔一根,寄托了他年少时期的叛逆心性,聊以慰藉。
但在程今离开之后的那几年,熟悉许西泽的人都发现,他成了个烟不离手的烟鬼,朋友兄弟都想过劝,到了跟前却又不一而同地锯了嘴。
直到三年前,他在医院查出了轻微的肺部感染。
得知消息的许兆阳当即拿了个大号黑塑料袋,把家里所有的烟盒全部丢进了小区的垃圾桶,又想方设法找来了一摞戒烟的办法,挨个码在许西泽面前。
许西泽笑他小题大做,而许兆阳头一回以下犯上,黑着眼底怒视他哥说:“你要想死就继续抽,到时候哪天今姐回国了,上坟我都不告诉你。”
于是那天之后,许家原本存烟的柜子里便换成了同一个牌子的口香糖。
半天听不见许西泽的回应,程今奇怪地朝他侧过脸。
一眼便瞧见了他手里那个绿色的小盒子。
这个牌子的口香糖,如今已经很少见到了。
但程今记得,这也是那天在山崖边,她给他的那一种。
直到这时,她才惊讶地发现,人的记忆真是有趣,前天中午吃的什么可能都已经忘了,但过去了这么多年,那天夜里发生的一切,一字一句,哪怕是一个举动,她竟然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空落落的心里忽然溢出些难以言喻的酸胀,程今收回视线,不耐烦道:“你说不说?不说我回去了。”
“说,”许西泽捏着口香糖的盒子,片刻,还是将它摁回了口袋里。
其实关于当年的真相,他不止一次想要告诉过程今。
思来想去,固然有外力的因素,也是年少时的自己太过冲动,他本应找到更好的办法,也本该将她留下。
他当然知道,只要说清一切,就可以消除当年的误会,但他不想用这件事去绑架她,让她左右为难。
所以他一直在等,等她什么时候愿意亲自撤下那个此路不通的标牌,让他交上那份攥了太久的路费。
“让我想想,”许西泽的喉咙滚动了一下,声音不觉带了颤,“从哪里开始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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